陈奇这一天清晨起来,先得到两个好消息,一是侵犯乐浪郡、辽东郡和玄菟郡的高句丽人已经被击退;二是章淳率兵灭掉了闽国,生擒了闽王,庄翼率兵灭掉了桂林国,斩杀了桂林王,天下,基本上没有了跟他陈奇作对的人了。
除了向宠。
还有个不值一提的南海王。
但是坏事很快就临头了,仲瑶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突然出现在了广武,来找陈奇。
陈奇诧异道:“你不是在洛城么?怎么来到这里了?”
原来,陈奇在广武驻守之后,与向宠对峙时间极长,又觉得前方不安全,便叫仲瑶带着儿女暂回洛城老家居住。
在广武的这段时间里,陈奇寂寞难耐,就又叫孙买去遴选了些美人来充当姬妾,所以瞧见仲瑶突然出现,不免心虚,还以为是谁在仲瑶跟前嚼了舌头,她特意来找自己大发醋意呢。
不料,仲瑶根本就没有提陈奇找姬妾的事情,而是说道:“大王,臣妾此来,是有天大的事情。臣妾觉得,大王是时候称帝了,不但要称帝,还要建都,设立太庙。”
陈奇吃了一惊,呆了许久,才问道:“这好端端的,你怎么想到这些了?这是要唱哪一出啊?”
仲瑶说道:“臣妾虽然是妇道人家,可是也知道现如今的大势已定,大王讨灭群贼,只剩向宠还在造乱,而楚国势大,大王理应称帝,封赏群臣,振奋百姓,以正视听,好一鼓作气,消灭向宠,奠定万世基业。”
陈奇不高兴的说道:“孤王跟你说过,不许妇人干涉军政。你这又是受了谁的唆使?仲珪么?怎的仲璋不在,仲珪就上蹿下跳,唯恐孤王安稳片刻么?”
仲瑶说道:“这不是仲珪说的,而是臣妾自己的意思。”
陈奇不悦道:“称帝还不到时机,向宠不灭,孤心难安。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
仲瑶说道:“大王要是能早早称帝,后宫名分,也能快些定下来。”
陈奇听出仲瑶话里有话,不禁皱了皱眉头,道:“后宫又怎么了?”
仲瑶说道:“大王最近宠幸了一个女人,听说是当初覆灭砀国的时候,从砀郡带回来的,是么?”
陈奇“嗯”了一声,说道:“你是说吴夫人吧。她怎么了?”
仲瑶冷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旁人叫臣妾仲夫人,叫她吴夫人,臣妾实在是弄不明白,两个夫人,究竟谁是大王明媒正娶的妻子。”
陈奇道:“自然是你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仲瑶道:“那一个不是明媒正娶的姬妾,也敢自称‘夫人’么?”
陈奇笑道:“原来你是冲着这个来的啊。”
仲瑶道:“大王尊贵,纳多少姬妾都是应该的,可总要有一个人为大王总理后宫,免得后院起火。现如今,大王的姬妾之中,流短蜚长,都说臣妾已经失宠,吴夫人即将上位,臣妾不敢不来问大王,心中到底如何打算。”
“荒唐!”陈奇冷哼了一声,说道:“是什么人在乱嚼舌头,你只管打死!”
仲瑶道:“几乎人人都是这么传的。”
陈奇一惊,道:“那怎么可能?”
仲瑶道:“大王自己想一想,夜夜都是在谁那里过的?还有,听说吴夫人也有了身孕,多半还是个男儿,大王是不是想扶吴夫人上位,立她的儿子为储君?”
“胡言乱语!”陈奇喝道:“孤王何曾这么说过?!”
仲瑶道:“那鏖儿已经十岁了,你怎的还不立他为储君?!”
陈奇恍然大悟,道:“原来你的醉翁之意在此啊!”
陈奇的长子陈鏖,现年已经十岁,比之孙秀的儿子孙麓只小一岁,那是仲瑶所生,却久久没有被立为世子,所以仲瑶心中常常不安,近来,她年岁快到三旬了,吴夫人年轻貌美,忽然受宠,又有了身孕,一切都让仲瑶加深了危机感,所以,根本就不用旁人唆使,仲瑶也想来找陈奇,捅破这层窗户纸。
仲瑶说道:“鏖儿年岁渐长,你却久久不立他为世子,不说别人会有闲话,就是鏖儿自己心中,难道就不失落么?”
“好了!”陈奇有些烦躁道:“是你着急还是鏖儿着急?孤王春秋鼎盛,活的时间还长着呢!立世子,用得着这么早么?”
仲瑶道:“不是早晚的问题,是态度的问题。大王要是早些把我们母子的名分定下来,旁人怎么会有闲话?哪里还有什么吴夫人得宠上位的流言?”
“孤王知道了。”陈奇不耐烦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孤王会尽早决断的。”
仲瑶还要再多说几句话,忽然见孙秀急急奔来,便不再吭声,转进后堂去了。
陈奇刚松了口气,孙秀便进来了,拜道:“微臣参见大王!”
“快快免礼。”陈奇道:“丞相怎么来了?”
孙秀迟疑了片刻,说道:“大王,刚巡城的军士来报说,向宠抓了王姊,扬言说,大王若不出战,就要煮杀了王姊。”
“王姊?哪个王姊?”陈奇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孙秀道:“就是嫁给孔定为妻的,大王的三姊啊。”
“什么?!”陈奇脸色顿时变了,起身问道:“你说向宠抓了她,扬言要杀了她?以此来逼迫孤王出战?”
“是。”孙秀道:“微臣特意到阵前去观望了,王姊确实被绑着,同时受缚的还有三个孩子,应当都是大王的外甥。”
“岂有此理!?”陈奇气怒交加,骂道:“向宠怎敢如此无耻?!孔定呢?!孔定被杀了么?!怎忍自己的妻儿受此等奇耻大辱?!”
孙秀摇头道:“这分明是向宠黔驴技穷,无计可施,才只能出此下策的。他这般行径,料想孔定也无法阻止。”
“混账东西,无耻之尤!”陈奇又骂了几声,而后沉吟许久,又盯着孙秀,问道:“依你看,孤王该怎么办?是战,还是不战?”
孙秀说道:“来的路上,微臣已经仔细想过了,实在是难以抉择。毕竟受难的是王姊,微臣方寸已乱,无法为大王设谋。”
陈奇盯着孙秀许久,忽而一笑,骂了句:“滑头!”
孙秀脸色一红,也不做声。
孙秀心中想的自然是不能答应向宠出战的要求,可是这种话怎敢说出来?毕竟那是陈奇的亲姐姐,一旦真的被杀,事后陈奇想起来,还不得迁怒于自己?
况且,以陈奇的秉性,何必自己提醒?他定然是不会接受胁迫的。
要是连这个胁迫都能接受,那陈奇也不配做帝王了。
帝王本来无亲。
所以孙秀推说自己没有主意,让陈奇自己去做决定。
而陈奇也明白孙秀心中想的是什么,所以骂了句“滑头”。
孙秀干脆来个默认。
陈奇说道:“孤王知道你的意思了。走吧,咱们一道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