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里山下,楚军还有六万之众。向宠带着季陀等八百人突围逃走的时候,并没有知会这些人,就连向豹都不知道向宠哪里去了。好好掩埋了玉珠夫人之后回来,楚军便已经是群龙无首了,仅剩的最高将领,也就是向豹和丁布了。
向豹是向宠的族弟,丁布自然而然的找向豹商议,该何去何从。
向豹也心烦意乱,根本就没有什么主意。
逃又逃不掉,外面几十万陈军,重重包围,陈奇、孙秀、萧淮等人亲自坐镇指挥,插翅难飞。
好在陈军也没有进攻,只是不断的叫喊,让楚军缴械投降。
向豹和丁布不知道向宠的死活,也不敢投降,只是加紧巡防,稳固壁垒。
这一日天明,陈军忽然齐声呐喊起来:“向宠已死,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向豹和丁布听见,登时大为吃惊。
楚军更是人心惶惶,躁动不安。
但是也有许多人根本不信,回骂了过去:“天王百战不败,岂能被陈狗所杀?!”
不多时,陈军抬来了向宠的方天画戟,丢到了楚军壁垒下面。
楚军看见,认得是自家大王的兵器,这才都信了。
向宠如果没有死,这方天画戟岂能落在陈军手上?
继而向宠的人头,也被高高的悬挂在了旗杆上,随风飘动。
楚军远远望见,更加崩溃,壁垒之中,痛哭一片。
向豹和丁布面对面呆呆的坐着,都是一言不发。
这个消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他们原本还期盼着,向宠带人杀出重围,是去搬救兵了,很快就会回来,可是谁能想到,回是回来了,可回来的却是个死人。
“丁将军,要不,投降吧。”向豹忽然叹息了一声,幽幽的说道:“大王已经死了,咱们顽抗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放屁!”丁布顿时大怒,起身指着向豹,骂道:“亏你还是大王的族人!居然说出这种猪狗不如的话来!楚将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
向豹也怒了,道:“楚国已经灭了!哪里还有什么楚将!”
“这里还有六万楚兵,还有我丁布,楚国怎么就灭了!?”丁布冷笑道:“大王尸骨未寒,他的族弟就要投降仇人,嘿嘿……老天啊,你快睁眼看看这无耻之徒!”
向豹羞愤交加,道:“你难道想让这六万子弟兵,都白白送死么?!就算我们顽抗到底,又能怎样?能替大王报仇么?能扭转乾坤么?!你别忘了,大王都死在人家手上了!”
丁布道:“有些事情,不是以成败来论的,就譬如人心!忠诚侍主,以死殉国,就在此时!”
向豹不屑道:“迂腐!”
“人各有志。”丁布道:“你想学孔安、孔定,就去投降吧,我不拦你。”
向豹看了丁布一眼,扭头就走。
到了营中,向豹策马喊道:“天王已死,楚国已亡,有愿意随同本将军归属陈王的么?!”
“有!”
“我愿意!”
“我也愿意!”
“……”
军中走出来许多将士,都表示愿意跟随向豹,去投降陈奇。
向豹打眼一看,见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向氏亲族的将官和子弟兵,顿时心中大安。
丁布也走了出来,振臂高呼道:“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乱世,当以死明志!我等追随天王十年,天王不幸遇害,我等理应为他报仇!我等都是楚将,是楚兵,楚国若亡,我等理应以死殉国!有愿意追随本将军与陈军决一死战的么?”
“有!”
“愿意死战!”
“不死不休!”
“我等愿意!”
“……”
也有众多将士走到了丁布那边。
丁布看时,见尽是外姓的将官。
他心中不免一阵悲哀:大楚天王死了,愿意为他报仇的都是外姓人,弃国而去,投降陈奇的,竟然都是向氏族人。
天大的讽刺啊。
向豹率领族人以及一万部众投降了陈军,陈奇厚礼相待,妥善安置。
丁布率领剩余五万楚军跑出壁垒,与陈军决战,萧淮指挥若定,将这些楚军残余势力被全部歼灭。
这些人,至死,无人投降。
孙秀见识现场的惨烈,便对陈奇说道:“大王,向宠虽死,楚国还有二十余城未能攻下,这些城池的守军要是也都像丁布等人一样,誓死替向宠报仇,那就不好办了。大王平定天下的时日会被拖延,我军的损耗也会极大。古人云,攻心为上,攻城次之。大王可用攻心之计,彻底平定楚国余部。”
陈奇道:“如何攻心为上?”
孙秀道:“把向宠的尸体归拢起来,找人缝好,盛装收殓,以王礼行葬,大王可亲自祭奠,并将祭文传颂天下。这样一来,既能彰显大王的仁义,也能感动楚人,使得那些已经投降的楚人彻底放心,使得那些没有投降的楚人不再仇恨。”
陈奇深以为然,道:“还是丞相高明,深谙人心啊。”
当下,吩咐下去,将向宠的残肢断臂以及躯干、脑袋重新收拢,找人好好缝制,又用金缕玉衣盛殓,以王礼葬在九里山下。
行葬之时,陈奇亲率百官祭奠,并亲自诵读祭文。
那祭文乃是出自孙芩的手笔,文采斐然,而且极为煽情。里面详细追忆了当年起兵灭夏的时候,与向宠并肩作战,与向宠约为兄弟,与向宠谈笑风生的深厚情谊,念到情非得已之处,陈奇不由得趴在地上失声痛哭,还伸手叩打棺木,叫道:“向宠我弟,你英年早逝,愚兄痛不欲生啊!啊啊……你快快醒来!快快醒来啊!嗬嗬……孤王宁愿不要做这个大王,也要再与你把酒言欢啊,嗬嗬……”
根据后来传出去的情形,在场的几个人都拉不起来陈奇。
真是见者落泪,闻者心伤。
孙芩事后感慨:“以后可不能写这么煽情的东西了,连我自己都感动了,差点以为陈王与楚王是真感情。”
这件事情传到楚国那些还没有被陈军攻克的地方后,果然收到了极好的效果。
一大半的城池上表请降。
只剩下少数几个,负隅顽抗,执迷不悟,被章淳、鞠威、童昧的联军给剿灭了。
之前在彭城防守的吕子期,也力战而死,并没有投降。
彭城王宫中的向氏族人,得了向豹的书信之后,也全都投降了陈奇,表示愿意归顺。
至此,楚国完全灭亡!
除了孤悬海外的南海国,天下再没有陈奇的对手了。
在所有文武大臣都弹冠相庆,准备等候论功行赏的时候,孙秀却在和陈奇秘密谋划,如何安稳称帝!
最让人不放心的萧淮,又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