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留孙秀在宫中,等百官散尽,又屏退了众人,叫上周丰、孙买,和孙秀一共四人结伴闲走,许久无语。
陈奇不吭声,孙秀自然也不会苏偶啊,但是孙秀已经料到陈奇要对自己说什么,无非是废太子的事情,孙秀心中有谱,也想过了对策,自然是不忐忑的。
周丰和孙买根本就不知道陈奇要干什么,他们的任务是贴身保卫陈奇的安危,至于别的事情,他们是不会胡乱置喙的。
走到御花园中,看着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小桥流水潺潺,鸟语花香阵阵,陈奇顿觉有些心旷神怡,扭头冲孙秀笑道:“兄弟,辛苦你了,西京由你一力督造,永安宫尽是你的心血,你是在为我建造家室啊。”
孙秀吃了一惊,连忙躬身说道:“陛下,切不可再用兄弟相称,微臣岂能担当得起?营造西京,是微臣的职责所在,微臣身为丞相,调理阴阳是本分,而国都所在,更是一国阴阳中枢,微臣做分内之事,岂能让陛下言谢?”
陈奇回头看了看周丰和孙买,说道:“咱们四个,自在阳武县起,就已经不分彼此。你们都是朕的生死兄弟,孙秀为朕出了多少计策,不用朕说,周丰和孙买为朕又受了多少伤,朕也不必细说。朕虽为皇上,却从来没有把你们当做是朕的臣子。这一声’兄弟’,朕叫得起,你们也当得起。”
周丰和孙买面面相觑,都连忙说道:“陛下厚爱,微臣等实在是当不得。”
陈奇笑了笑,摇摇头,又叹息道:“看来朕这个皇帝当的是真不自在,成了天子,富有四海,万兆臣民都将朕视为君父,可朕却没有兄弟了。”
孙秀说道:“没有人能跟陛下平起平坐,称兄道弟,这是陛下的尊贵,陛下不必因此烦恼。”
陈奇道:“朕有什么尊贵可言?朕的妻子,堂堂皇后,都跟朕不一心了。宫中传言,皇后和外臣有染,孙秀,你在西京,可有听说此事?”
孙秀本来以为陈奇要说废太子的事情,没有想到陈奇忽然说起了仲瑶,而是说的还是仲瑶与外臣私通的事情,这让孙秀的脸色瞬间大变,呐呐说道:“微,微臣,尚是初次听说这等事情,这怎么可能?”
陈奇道:“朕不是问你这件事情可能不可能的,朕是问你,你知道不知道此事?不管你把不把朕当兄弟,朕一直都把你当做是手足兄弟,你要对朕说实话。”
孙秀满脸惶恐,道:“微臣实在是不知道,也不敢相信此事是真的。皇后与外臣私通,这,这可是天大的事情,陛下可有证据么?”
陈奇冷笑道:“朕相信,无风不起浪。既然有流言传出,多半就确有其事。有没有证据,都是其次的。朕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三皇子的死,与此事有无关系。”
孙秀又是一惊,抬头看向陈奇:“陛下,此言何意?”
陈奇道:“皇后与外臣私通,被三皇子发现了,所以皇后杀人灭口,害死了朕的儿子。”
孙秀吓得双腿一软,趁势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事关国体和皇家颜面,陛下万万不可妄自猜测啊。”
周丰和孙买也都吃惊不小。
陈奇道:“此事处处透着古怪,我儿一死,皇后就将其给葬了,根本不等朕回来,太医令也被莫名其妙的处死。朕还听说,皇后宫中的一些旧人也都不见了。这里面,处处透着古怪,难道会没有问题?若说是,恐怕连你也不信吧?”
孙秀嗫嚅道:“微臣在家养病多时,对这些事情实在是不知道。”
“你不知道,可是这件事情或许也与你有关啊。”
孙秀愕然道:“此事与微臣有关?”
陈奇诡谲的一笑,道:“在洛都的时候,孙芩与仲璋、郭广威等人的关系如何?”
孙秀道:“有些不合。”
陈奇道:“那现在呢?”
孙秀道:“似乎是走的近了。”
陈奇蓦然厉声喝道:“孙秀!朕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在跟朕含糊其辞?!什么叫似乎是?!今天在朝堂之上,孙芩表了仲璋的功劳,表了郭广威的功劳,难道还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么?!”
“是,是,微臣昏聩。”
“你不是昏聩,你是狡猾!你是跟朕不一心了!出了大事,你想的是如何明哲保身,而不是提朕分忧!你还是朕从前认识的那个孙秀么?咹!?”
“微臣愧对陛下。”孙秀重重的叩了个头。
“你起来!朕问你,和皇后私通的人,是不是孙芩?”陈奇狰狞着脸问道。
孙秀一下子瘫了。
孙买在旁边听见,失声说道:“陛下,怎么可能会是芩儿,他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他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看着长大的人就做不出罪大恶极的事情么?狼子野心是怎么来的?!”陈奇大声道:“孙秀是他的亲叔父,他能有今天,全都是孙秀提拔的,可他对孙秀如何?!当初他劝朕设立尚书台,分丞相府的权力,这是公然算计他的叔父!如今在朝堂上,他表了皇后的功劳,表了仲璋的功劳,表了郭广威的功劳,唯独对他叔父只字不提,这是目无尊长,忘恩负义!朕还听说,白氏被他气回家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朕的谍人回报说,自从孙秀请病在家休养的期间,孙芩一共去探望过三次!快一年的时间,探视了三次!其中一次还是因为有政务无法处理,找孙秀请教的。你们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朕在宫中的人也说了,孙芩频繁出入宫中,屡屡与皇后单独相处,常常屏退宫人,几个时辰都不出来!那么长的时间,他和皇后在做什么?!”
孙买还要再说话,陈奇已经喝道:“你给朕闭嘴!朕在问孙秀,没有问你!孙秀,你说!”
孙秀喃喃说道:”陛下,你要让微臣怎么说?皇后是否与外臣有染,微臣不知道。陛下可以猜测,微臣不敢猜测。孙芩与皇后之间究竟有没有私通,陛下也是猜测,微臣岂敢妄言?微臣若说是,证据何在?微臣若说不是,又因何肯定?”
陈奇道:“朕不是在为难你,朕说这些话,确实都是猜测,朕就想问你,这猜测,有无道理?“
“有道理。”
“好,既然你觉得有道理,那朕就命令你将此事彻底查清楚!”
“陛下,微臣——”
“朕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在命令你!你也不用跟朕讨价还价,朕知道你的才智,也相信你能将此事查清楚。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朕都不会怪你。”陈奇淡淡的说道:“朕料想你心中必有担忧,因为这涉及到朕的私事、丑事,你担心一旦查出来,朕会因为羞怒对你下手,你放心吧,朕不会的。朕今天特意叫周丰和孙买跟着,就是想让你知道,朕不止对你一人说了这件事情,周丰和孙买也都知道。朕不会对你们任何一个人下手的。”
孙秀没来由的一阵恶寒,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他没有想到陈奇的心思已经到了这般可怖的地步。
自己跟着半山公学的本事,原以为能看穿天下人,可到现在孙秀才发现,他始终没有看穿陈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天心似海!
孙秀已经知道此事容不得自己不答应了,于是说道:“微臣明白了,请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竭尽所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嗯,这就对了。”陈奇叹了口气,道:“皇后如此不知道检点,她的儿子再做太子,朕是不放心的。今天单独叫你留下来,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事情,还要跟你商议商议,废太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