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祭祀祖宗是国家大事,而且是皇室私事,他张之芳身为臣子,没有理由抗命。二来,邵慎言带的有兵,自己岂敢造次?
洛都的兵马,大多都被陈奇调遣,去征伐匈奴了,仅剩的陈白毦龙门营,他张之芳也无权调遣,况且纵然是能调遣,又能如何?还能与豹骑卫发生冲突吗?
那可是名正言顺的西京禁卫,一旦冲突,等同于谋逆!
这罪过,张之芳担待不起,只能是任由邵慎言将卓妃和陈锦儿给带走。
张之芳还唯恐邵慎言强行抓捕自己去西京,趁夜带着家人跑出了洛都去,到陈白毦那里安身。
陈白毦与张之芳多年的交情,自然收留庇护起来。
邵慎言听说之后,也不敢去追,只带着卓妃和陈锦儿回京复命去了。
张之芳唯一能做的就是,日夜盼望皇上尽快归来,也盼望着西京之中,有人能保卓妃和陈锦儿母子平安。
却说卓妃和陈锦儿到达西京之后,刚开始,仲瑶还和蔼可亲,殷勤相待,对卓妃一口一个“好妹妹”,显得亲密无间。
卓妃本来对仲瑶十分忌惮,眼见如此,倒是疑心自己多虑了。
那陈锦儿年方八岁,平素里受陈奇宠爱,只晓得人人对自己敬重,哪里会知道世上人心险恶,反倒是因为长这么大,初次来到西京永安宫,见处处都透着新奇,逐日贪玩。
倒是陈鏖获悉卓妃与陈锦儿来京之后,惊吓不已。
孔安、孔定兄弟的莫须有之罪,童昧的惨死,萧淮的灭门,已经让陈鏖彻底感知到了自己母后的恶毒。
而且,孙芩与仲瑶在宫中淫*乱的肆无忌惮,也叫陈鏖知道了。
这段时间里,陈鏖在隐忍中,饱含心病的折磨,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陈鏖又素来知道母亲对卓妃和陈锦儿的嫉恨,她不止一次在自己跟前提到,终有一日要将这母子二人除掉。所以,这一次卓妃和陈锦儿入京会有什么后果,根本就不用细想。
陈鏖思来想去,三弟之死,自己未能保住,眼下七弟来了,若再惨死,自己这个做长兄的,还算是什么长兄?又有什么面目去见父皇?
必须想方设法保住陈锦儿!
等卓妃和陈锦儿到达永安宫的时候,陈鏖便亲自去迎接,牵着陈锦儿的手,一起入宫,面见仲瑶,仲瑶虽然恨不得立时杀死卓妃、陈锦儿母子,可是也不能当着陈鏖的面。
陈锦儿白日里在宫中游玩,陈鏖也都亲自陪护,吃饭的时候,跟他一起吃,睡觉的时候,叫陈锦儿跟自己同睡一张床,仲瑶想要下毒没有机会,想要趁夜弄死陈锦儿,还是没有机会,暗暗气恼。
忽有一日,仲瑶想到了个主意。
凌晨,陈鏖正在梦中,忽被人叫醒,说道:“皇后娘娘派人在外面等候,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军情,事关皇上御驾亲征,须得太子前往密议!”
陈鏖听说,吃了一惊,还以为真是前方军情出了大事,连忙起来。
又叫陈锦儿起来,陈锦儿年幼,正是嗜睡的时候,更何况此时天还没亮,哪里肯起床?迷迷糊糊的央求陈鏖:“太子哥哥,让臣弟再睡一会儿吧,再睡一会儿吧……”
外面的人则是在不停的催促,陈鏖也怕耽误了大事,又想着是凌晨,自己去去就回来,料想也无妨,便自己更衣走了。
结果到的时候,仲瑶顾左右而言他,道:“此事太过重大,你我母子二人难以决断,须得等其他大臣到来,再行商议。”
陈鏖问道:“都通知到了吗?”
“已经派人叫过了,应该快要到了吧。何功佩、许仲、孙奎都得到呢。”
陈鏖已经多时不曾见过这些老臣,听了也觉心中安稳。
结果等来等去,不见有人来,陈鏖起了疑心,说道:“母后,儿臣告急。”
仲瑶料想这么久了,该办的事情也办妥了,便说道:“去吧。”
陈鏖匆忙离开,回奔东宫。
可是等陈鏖回到自己寝宫的时候,发现陈锦儿已经七窍流血,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仲瑶趁着陈鏖离开东宫的时候,派人给陈锦儿灌毒,救无可救。
“七弟……”陈鏖痴痴呆呆的走了过去,试探着陈锦儿的鼻息,一丝热气都没有了,陈鏖惊呼着后退。
就这么怔怔的看着陈锦儿的尸身,良久,陈鏖狂吼一声:“啊!”
歇斯底里,如同野兽!
“来人啊!人呢!”陈鏖嘶声叫道。
外面的侍卫都冲了进来,见到这情形,不由得面面相觑。
陈鏖厉声问道:“刚才是谁进来了!?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回答。
陈鏖醒悟过来,狂笑一声:“好,好,你们全都不是我的人!你们全都是她的人!好啊!”
“太子殿下——”
“滚开!”陈鏖狂奔回仲瑶那里,仲瑶还在慢条斯理的喝茶,头也不抬的问道:“太子回来了?”
“你做的好事!”陈鏖怒声喝道:“你要我给你的,我全都给你了!你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你还不满足吗?!锦儿他才八岁,他什么也不懂,他还口口声声的叫你母后,将你视作亲娘一般,你也下得了手!?你是一国之母啊,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仲瑶大怒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跑到本宫这里来闹?你还有个做太子的模样吗?你这是对你母后说话的样子吗?”
“你还打算掩饰?!”陈鏖冷笑道:“儿臣不是傻子,只是母后把儿臣当做傻子一样!”
仲瑶伸手把茶杯给摔了,喝道:“你给本宫出去!”
“我当然会出去的,嘿嘿……母后,从今往后,儿臣便不再叫你母后了!我要叫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我,我看你是疯了!”
“我没有疯!”陈鏖死死的盯着仲瑶,嘶声说道:“可是我怕皇后娘娘有朝一日会疯啊!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把他们杀的那么惨,你就不怕他们死后变成冤魂厉鬼,来找你算账么?!嗬嗬……”
陈鏖狞笑的模样,让仲瑶瞬间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恐慌了起来,大声叫道:“来人啊!太子疯了!把他带回东宫去,着太医诊治!没有治好,不许再出来了!”
“这天下,到底是谁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