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买跟着混乱的人群,一路躲避,渐渐摸到孙秀府邸的附近,而后便一眼瞧见四周有些可疑之人,料想是监视孙秀家眷的眼线,便闪身离开,又辗转到了何功佩的府外,见也是如此,心中老大不妙,暗忖道:“城中各处重臣怕是都被严密监视了。如之奈何?”
正没地方可去,忽的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那些混入城中的乱兵,一个都不能漏掉,要全部抓住!但是记好了,定要活捉,不能杀死。老夫要亲自审问他们,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明白吗?”
“明白!”
孙买听见,暗想那似乎是许仲的声音。
循声一路跑去,果然瞧见了许仲骑着马上,正指挥御史大夫府的府兵和家丁四处缉拿乱兵。
孙买思忖道:“许大夫不至于也成了乱党吧?他说要擒拿乱兵,又说全都要抓活的,一个也不能杀了,似乎缉拿是假,暗中接应是真。”
当即丢了兵器,迎着过去,早有府兵瞧见他,喝道:“什么人!?”
孙买说道:“我刚才看见了几个乱兵杀人,特来找许大夫告密的!”
许仲听着声音耳熟,扭头一看,瞧见一人,面容依稀有些认得,但仔细想想,又认不出来是谁,觉得古怪,便招手道:“你过来。”
孙买走到跟前,拜道:“参见许大夫。”
“你说刚才瞧见了几个杀人的乱兵,他们在哪里啊?”
“这事儿须得对大夫一个人说。”
“那你近前些。”
孙买正要靠近,早有家丁喝道:“搜他身上,看是否携带有什么利器!”
许仲则笑道:“无妨,本官一不贪污,二不受贿,三不害命,四不负义,岂能有人要行刺本官?”
孙买走到许仲跟前,凑到许仲耳边说道:“大人,认不出我了吗?我是孙买啊。”
许仲心中大吃一惊,仔细看看,不是孙买又是谁?
当下,许仲不动声色,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本官知道了。你跟本官回去,记你一件大功!”说完,又吩咐府兵说道:“你们去西正大街,那里有乱兵现身,快些去!”
“是!”
许仲带着孙买急急回府,进了间僻静的屋子,掩上门窗,叫心腹在外面守好,而后对孙买说道:“孙将军,你剃了胡须,脸上又弄了这东西,老朽都认不出你来了!皇上和孙丞相都回来了吗?”
“皇上和孙丞相刚到河西,张丞相从洛都来报,说出了大事,皇上特意派我来西京探看消息。我这这一路看来,京中的动乱真是不小啊。怎么就闹到了这般地步?”
“此事说来话长。”许仲说道:“皇上大军回来,便是天幸。只是西京现在被孙芩、仲璋、郭广威等乱党所掌控了,皇后也与他们结成一伙,豹骑卫、南营、北营兵马尽归他们。孔安、孔定兄弟已经被杀,童昧被诓杀,萧淮死于乱兵之中,太子发疯被幽禁。”
孙买听得大惊失色:“已经这么严重了?”
许仲点了点头:“一句话说不清楚,实情或许更加严重。”
“那百官呢?”
“百官大多迫于乱党的淫威,不得不胁从。至于老朽,则是表面上投靠了他们,打算暗中取事。何大人、鞠大人、孙奎孙大人、申大人、田大人等,与老朽一样,不过我们的府邸都被乱党所监视,你回去可以告诉皇上和孙丞相,不可急着带兵入京,若是皇上带兵进京,城中乱党肯定要关闭九门,酿成大乱,百官都遭挟持,后宫还有数位皇妃、皇子,生死也全都在皇后手上,孙丞相、萧将军以及许多忠臣的家眷也都在城中,不可贸然行动。最好是隐藏皇上已经回来的消息,秘密调遣人马接近西京,我等在城中取事,届时以最小的损失,尽量平安剿灭乱党。”
孙买道:“我明白了。只是看眼下的情况,出城并不容易啊。”
许仲说道:“你先在我的府中藏着,老朽来想办法。”
孙买又说道:“我带来的还有十名属下,约好了在哪里集合,若是我出城去,还烦劳大人帮忙找到他们,他们也能成为大人的帮手。”
“如此甚好!”
是夜,许仲去拜访孙芩,说道:“孙大人,萧淮已死,河西大营和关中大营的许箕、俞洪二人恐怕难以为我等所用,不如想办法将两人给铲除了,夺了他们的兵符,换成是咱们自己的人,这样,就算皇上带兵回来,也不能入京。”
孙芩尚卧床不起,问道:“有什么办法能铲除这两人呢?”
许仲说道:“萧淮被杀的消息,还没有走露出城,咱们可以派遣使者前往许箕、俞洪那里,就告诉他们说,萧淮突染重病,奄奄一息,思念旧部,朝廷恩准,特许他们二人入京来探望萧淮。许箕和俞洪对萧淮推崇备至,又感念极深,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不会不来的。”
孙芩思忖了片刻,说道:“这倒也是个好主意,我这就让人写信,连夜送到河西、关中大营。”
“嗯,越快越好。老朽先告辞了,孙大人好好养病。”
许仲走后,孙芩还暗暗感慨,难道这许瞎子真是一心一意投靠我们了?
孙芩也不耽误,叫人写好了信,派使者手持令牌,出府而去。
结果那使者还未走出去多远,后面便有人拍马追来,喊道:“且慢!孙大人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交待清楚,快跟我回去!”
那使者有些狐疑,兜马回来,见追赶自己的人面生,不由得问道:“你也是府中的人吗?怎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那人笑道:“你连我也不认得啊。”说话间,已经近前,忽的抽出刀来,将那使者斩为两截。
打一个呼哨,旁边早有人出来,将那使者的尸体拖走,血迹弄干净,拿了令牌,交给了暗中走出来的孙买,说道:“快快出城去吧。”
孙买拱手道:“回去告诉许大夫,多谢他了!”
这自然是许仲施的连环计,先骗孙芩写信给许箕、俞洪,而后派人潜伏在孙芩府邸门口,等着使者出来,再装作是孙府中人追使者回来,趁其不备,杀人夺令。
怪就怪孙芩等人只在其余大臣府邸周围设下暗哨、眼线,自己的府邸周围反而无人,再加上又是夜里,因此这计划进行的极为顺利。
孙买手持令牌,急急出城而去,自是无人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