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命人割了范公甫的脑袋,收了他的尸身,而后率领数百近卫,前往东海之滨觐见陈奇。
陈奇这几天一直都在忧虑孙秀的计谋能不能成功。
如果萧淮不来了,该怎么办?
如果萧淮这个时候突然起兵了,该怎么办?
如果其余的诸王、侯,都不支持自己,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茶饭不思中,消失不见的蔡焕突然出现了。
陈奇责问他道:“你为什么擅离职守?到何处去了?”
蔡焕道:“微臣特来通禀,萧淮不日将来觐见陛下。”
陈奇一愣,道:“你怎敢确定?”
蔡焕答道:“微臣刚从楚国回来。”
陈奇愕然道:“你去楚国了?!”
“是的。”
孙秀连忙说道:“陛下,是微臣让他去的。微臣担心萧淮不敢前来,特意叫蔡焕去说服萧淮,给他吃颗定心丸。”
陈奇“哼”了一声,说道:“萧淮为什么不敢来见朕?还不是心里有鬼!蔡焕,你确定萧淮会来吗?”
“微臣有九成的把握。”
“你最好是有十成的把握,否则,朕责罚你!”
“陛下,微臣笃定萧淮会来的。”孙秀说道:“若是他不来,陛下可以治微臣的罪过。”
“你以为朕不敢么!?”陈奇瞪了孙秀一眼,说道:“朕发现你们现在真是好大的胆子,敢瞒着朕做事情了!”
“微臣知罪。”孙秀和蔡焕诺诺退下。
好在到了次日,便有人前来通禀:“陛下,楚王萧淮前来拜谒。”
“他来了!?”陈奇先是惊喜交加,继而又强行按捺,平静下来,问道:“萧淮带了多少人前来?”
“只有五百近卫跟随。”
陈奇喜出望外,大笑起身,看向了孙秀,说道:“孙丞相,真是能洞悉天下人心,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又对蔡焕说道:“你有功了,回洛都之后,朕会赏赐你的。”
“谢陛下!”
“着萧淮独自前来行宫内见朕,其余人等,不得靠近行宫十里之内!陈白毦,你率部防备,若楚兵有妄动者,以谋反处置,格杀勿论!”
“是!”
不多时,一人手捧锦盒,快步趋上前来,拜在阶下,恭恭敬敬道:“臣,楚王,萧淮,参见陛下!”
孙秀、何功佩、张之芳、萧西乐、白滇、殷戈、康海等人都不由得凝神看向萧淮,五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萧淮似乎并无多大变化,整个人看起来,富态了些而已。
陈奇也在打量萧淮,他心中激动,这个让自己忧虑重重的人,终于孤身一人,真正臣服在自己的脚下了。
当初,他手握重兵,天下不稳,四方浮动,陈奇不敢拿他怎么样,唯恐动一发而牵全身,不得不从之任之,而今,还能放过他吗?
“萧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回陛下,是范公甫的人头。”
“来人!”陈奇厉声喝道:“把萧淮给朕绑起来!”
周丰早在一旁等着,把手一挥,几个近卫便蜂拥而上,将萧淮按住,绳索套了上去。
“陛下,臣无罪!”萧淮大声叫了起来,又惊慌失措的看向了孙秀。
孙秀却默不作声。
此时,不是他说话的时机。
萧淮嚷嚷道:“陛下,到底因为何事要抓臣?!”
“你无罪?呵呵……”陈奇狞笑道:“你没有罪过,为什么要杀范公甫?”
“他挑唆臣谋反,臣把他杀了献给陛下,以示忠心无二。”
“那你到底想没想过要谋反?”
“臣的一切,身份、地位、荣华、富贵全都是拜陛下所赐,陛下待臣不薄,臣岂能不知道感恩戴德?臣从来未曾想过要谋反!”
“那你怎么穿起了龙袍,坐上了龙椅?”
“臣没有!有人给臣献上龙袍、龙椅,臣把他杀了,龙袍和龙椅也都烧了。臣不敢僭越!”
“好一张利口,如此狡辩抵赖。朕问你,你认得宁毅么?”
“宁毅?”萧淮一愣,说道:“那是臣属下的一个杂号将军,最近不知何故,没有了行踪。臣也在到处在他。”
“你找他是要杀人灭口么?”
“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宁毅现在就在洛都!”陈奇厉声说道:“是他,在朕面前举报了你,揭发了你!你还敢抵赖!”
“原来如此。”萧淮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请仔细想想,宁毅是一个杂号将军,不是臣的心腹,机密之事,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他有个哥哥,也在楚国为官,因为犯了过错,被臣给处死了,所以这个宁毅肯定是挟私报复,故意在陛下面前诬陷臣。如果陛下不相信的话,可以把宁毅叫来,臣跟他当面对质!”
“无风不起浪,朕看多半是属实的,当面对质,就不必了吧?”陈奇冷笑道:“谋逆之罪,当诛九族。”
萧淮叹息了一声,说道:“真是和旁人说的一样,‘狡兔死,良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啊。’现如今,陛下坐稳了江山,用不到我了,我自然也该被陛下杀了。”
陈奇听了,不禁笑道:“你这是在指责朕过河拆桥?”
萧淮道:“陛下要杀臣,臣却无罪,自然这么觉得。不但臣这么觉得,恐怕天下人也都这么认为。”
“朕问你,你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没有你,朕便进不得洛都的大门?”
“臣实在是不记得了,即便是说过,臣觉得也不算说错。臣为陛下灭国达十余,难道没有臣,陛下能安安稳稳进驻洛都当皇帝吗?”
“哈哈哈哈!”陈奇大笑了起来:“好你个萧淮!你倒是不怕死!”
孙秀、何功佩等人也都暗暗捏了把汗,心中忖道:“这个萧淮也真是敢说。”
只听萧淮说道:“臣知道陛下不是气量狭隘之人,不会因为臣说了难听的实话就杀了臣,所以臣才敢说。”
“你当初说朕统兵不如你,你是越多越好,朕最多就能带十万兵,现如今,你怎么被朕给抓住了?”
萧淮暗暗想道:“原来你还记这个仇。”当即回道:“臣会用兵,陛下会用人。会用兵的,位置再高,不过是王侯,会用人的,才能做皇帝。臣不如陛下,当然会被陛下抓住。”
陈奇摇头说道:“萧淮啊萧淮,你变了,从前的你,可不会这么说话的。”
萧淮道:“臣变了,陛下还会杀臣吗?”
“你觉得呢?”
“陛下。”孙秀突然出列说道:“萧淮谋反之事,确实疑点重重,而且他身为诸王之首,不宜贸然定罪,须得查明事实,再行定夺。”
“先回洛都吧,等你跟宁毅当面对质,再论你的罪过。”陈奇瞥了孙秀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带萧淮下去,同时传令,回洛都。其余诸王、侯,都不必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