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带着两个儿子正在孙秀的府上。
“叔父,孙芩作乱,与我们母子无关,在他倒行逆施之前,我们母子就已经回了白府,这几年从来都没有再回来过,他们连自己父亲长的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除了姓孙之外,再无瓜葛了。这一次,孙芩犯下滔天大恶,罪大恶极,皇上是必定要杀他的,可是这两个孩子总是无辜的,还求叔父看在一家至亲的份儿上,在皇上跟前求情,保全了这两个孩子的性命吧。他们总是孙氏一脉啊。”白氏跪在地上不起,涕泪交加。
孙秀和章琼舒都是哀叹不已。
孙麓在旁边说道:“嫂嫂,此事恐怕有些为难,这一场动乱闹得实在是太大,死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皇上到现在还连夜做恶梦,西京都不想待了,要搬回洛都去呢。你想想,仲璋、郭广威等人,那可都是开国重臣,又都是皇亲国戚,不照样都被灭门了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
“叔父,您一定能救他们的,对不对?!”白氏不理会孙麓,只是央求孙秀:“你算无遗策,智谋过人,一定能说服皇上的,对不对?”
“你起来吧。”孙秀说道:“他们叫我祖父,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但是此事确实为难,不是什么计谋能解决的。这样吧,叫你父亲也出出力,平灭匈奴的时候,我们都曾立下功劳,还没有封赏,就将功折罪,看能不能叫皇上网开一面。”
“谢叔父!谢叔父!”白氏连连叩头。
孙秀说道:“别忙着谢我,想办法去狱中一趟,见见那个畜生,叫他诚心实意认罪,在皇上跟前,多提旧事,诉说恩情,以求皇上宽恕吧。”
“是……”
可孙秀和白氏都不知道,这个时候,孙芩在狱中已经和陈奇见着面了,而且,孙芩快要把陈奇给气死了。
看着陈奇狰狞的面孔,孙芩极为开心,说道:“既然反正都逃不过一个死,我还在乎是什么样的死法吗?”
此时此刻,孙芩的心中,还想着另外一件事情——对付孙秀。
这一辈子马上就完了,可自己始终都没有赢过孙秀一次。
都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难道自己就始终不是孙秀的对手吗?
不,一定不是的。
最后的机会,自己一定要把握住。
孙芩心中暗暗忖道:“孙秀啊孙秀,这是侄儿的临终一搏。”
把仲瑶勾引你的事情说出来,陈奇必定对你恨到极点。
虽然你没有跟仲瑶成就什么私情,可是你也从来都没有对你效忠的皇上说过。
这件事情,在任何男人心中,都会是一根刺。
一根拔不出来的刺。
陈奇杀不杀你,要看你的本事,也要要看你的造化了。
陈奇确实恼怒异常,可是盯着孙芩看了良久,陈奇忽然又平息了怒气,坐了下来,凑近了孙芩,说道:“朕记得,你那白氏夫人还给你生了两个儿子,现在正在他外公家里。”
孙芩的瞳孔骤然一缩,没有吭声。
陈奇嘿然笑道:“你放心,朕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罪在不赦,朕也饶不得你,但是,你的儿子,朕不会杀。”
孙芩悄然松了口气。
却听陈奇又说道:“不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是乱臣贼子之后,朕若是开恩特赦,恐怕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为此,朕不得不想些法子,你可有主意教朕?”
孙芩平时纵然是有再多的主意,到了这个时候,也无计可施,喃喃说道:“你是皇上,你想保住他们,难道还要什么主意吗?”
“看来你是想不出什么主意了。”陈奇笑道:“不过,朕想了一个。等你死后,朕纳白氏为妃,将你的两个儿子都收养了,从今往后,他们不姓孙,姓陈,朕赐给他们国姓,如何?”
孙芩又惊又怒,叫道:“陈奇,你,你这样做,就不怕人说你是无耻荒淫的昏君么!?”
陈奇摇了摇头,说道:“朕不嫌弃白氏是逆臣之妻,开恩于她,又不计前嫌,养了谋害朕的人子,无论怎么说,世人都该认为朕是仁慈之君。”
“你,你,你——”孙芩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刚才自己图一时痛快,说了自己与仲瑶私通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报应。
旁边,周丰暗暗摇头,心中忖道:“里面的,外面的,两个都是混蛋。”当然,只是想了想,他也没敢说出来。
现在的周丰,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莽夫了。
他知道,此时此刻,不能指责陈奇什么。
不然,自己的妻子就要守寡,自己的儿女就要成孤了。
“来人!”陈奇喝道。
早有人涌了进来:“在!”
“把孙芩的舌头割了!”陈奇说道:“明日午时,拖到泰始门前,腰斩!”
“是!”
陈奇又叮嘱孙芩道:“你可千万别自杀,否则,你的妻儿也留不住。朕要将你明正典刑,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你。”
说完,陈奇转身离去。
孙芩叫骂道:“陈奇!昏君!无耻!”
早有狱卒狞笑着,钻了进去,几个人按着孙芩,另有人捏开了他的嘴,掰着牙口,揪出舌头,取刀给割了下来。
孙芩嘶声惨叫,捂着嘴,血流沾衣,满地打滚。
出了大狱,陈奇恍惚了片刻,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孙秀是好人还是坏人呢?”陈奇呓语似的说道。
周丰一愣:“陛下是在问臣吗?孙丞相自然是天大的好人,天大的重臣,他要是坏,那陛下的手中,就没有好的臣子了。”
“是么?”陈奇道:“可是他会不会也觉得朕亏待了他?”
“陛下不要听孙芩那厮胡说八道,他这是丧心病狂!”周丰说道:“连臣都听出来他是有心挑拨的。”
“周丰,你说,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孙芩从前不这样啊。”陈奇喃喃的问道。
周丰沉默了片刻,说道:“臣愚钝,臣也不知道。可能是都怪造化弄人吧?”
“怎么能怪造化呢?”陈奇冷笑道:“都是人心。不过你也确实不会明白。走吧,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