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见状,连忙起身拦住仲荼,惊问道:“员外何故如此?!”
仲荼满脸通红,指着仲瑶说道:“这就是我那小女儿!她居然敢藏在屏风后面偷听,实在是全无礼数,胆大包天,辱没门风!我不杀了她,难消心头之恨!”
仲妻也慌慌张张的从内室跑了出来,拉着仲瑶又拍又骂道:“你这小混账,我就睡了片刻,你便出来惹祸!看我不打死你!”
孙秀心中好笑,又见那仲瑶全无半点惧色,暗暗惊奇,当即说道:“贤伉俪快快住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令嫒年幼贪玩,正是天性使然,我倒是觉得可爱的很。更何况,仲员外已经答应了要把令嫒许配给陈国公,又怎能取了她的性命?”
“这……”仲荼怒气过后,也不想真的杀了自己的女儿,只是要找个台阶下,听见孙秀这么说,嘴里嗫嚅道:“这,这个小畜生就是这样不知道轻重!军师也瞧见了,她如此顽劣的性情,陈国公怎能看得上?”
孙秀道:“陈国公恰巧就中意令嫒这样天真烂漫的。”
仲荼和妻子面面相觑,又听那孙秀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回去还有些军务要办。员外,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陈国公那边会择日前来提亲。”
仲荼忙道:“恭候大驾。”
孙秀又道:“陈国公麾下诸将的婚姻大事,也拜托在仲员外身上了。”
仲荼道:“这是小可的分内之事,军师请放心吧。看那些将军正待娶妻,军师可把名讳给小可,小可自去张罗。”
“有劳员外!”孙秀再拜而去,仲荼恭送他出府之后,才又返身折回屋里,对妻子说道:“这个孙秀孙军师,真不是一般人啊!陈奇得了这样厉害的人物,何愁大事不成?”
说完,又骂仲瑶道:“你这个小畜生,今天险些坏了大事!以后嫁作人妻,再敢这么胡闹,你爹娘可护不了你!”
仲瑶道:“爹爹,我不想嫁给那个陈奇。”
仲荼一愣,又喝道:“又弄什么幺蛾子?这事儿也轮不到你做主!我已经应了孙秀,你想也得嫁,不想也得嫁。”
仲妻也忧心忡忡道:“夫君,你说那个陈奇真能成事?把咱们女儿嫁给个造反的人,万一他兵败了,咱们女儿……”
“嘘!”仲荼连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环顾四周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这话切不可乱说!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了。孙秀说的一点也不错,朝廷本就对咱们洛城的世家巨族心存顾虑,这一次洛城之人袭杀了郡守,投降了陈奇,那咱们就算是和陈奇绑到一条船上了,他成咱们便成,他不成,朝廷也不会放过咱们的。”
仲瑶道:“我觉得造反没有什么不好,我就是不想嫁给陈奇。”
仲荼瞪眼道:“嫁给陈奇有什么不好?”
仲瑶道:“那个陈奇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又是什么样子,我连见过都没有见过。”
仲荼道:“你没有见过,我见过了。陈奇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气度不凡,洛城中有名的术士邵先生见了也说,陈奇有龙凤之姿!你嫁给他,也不算亏了你。”
仲瑶道:“我听说陈奇满脸胡须!”
仲荼道:“那才是英雄气概,满脸胡须有什么不好?”
仲瑶撇嘴道:“猴子才满脸毛!我想嫁给孙秀这样的人,白白净净的。”
“住口!”仲荼脸色一变,骂道:“你个小畜生又要作死是不是?!”
仲妻也道:“我的乖女儿啊,那个孙秀是陈奇的手下,已经娶过妻了,他妻子孙章氏昨天还来咱们家里,你们见过的,你忘了?”
“我没忘。”仲瑶道:“我就是说说嘛。”
“以后给我管好你的嘴!”仲荼伸手戳了戳仲瑶的额头,然后又对妻子说道:“你看好她,我出去一趟。”
仲妻道:“你出去做什么?”
仲荼道:“去洛城中其他世家里走走。”
且不说孙秀这边忙碌,却说那孙瞎子带了四个下属,从洛城西出,绕过了章淳的大军,扮作客商,直奔夏都而去。
与此同时,章淳派去夏都求见萧成的心腹属下马欣,已经到了夏都。
许瞎子安插在夏都的谍人早已盯住。
两个时辰后,许瞎子带人便也到了夏都,谍人首领温莱前来迎接,许瞎子不及寒暄,便问道:“马欣到了么?”
温莱道:“两个时辰前就已经到了。”
许瞎子道:“我先走水路,后走陆路,抄的近道,还是让他先到了。现在他人呢?”
温莱道:“还在萧成的府内,没有出来呢。”
许瞎子点点头:“这就好说了,你叫人盯好了他,千万不许放出城去,觑看得时机,便立刻抓住!”
温莱道:“是!”
许瞎子又道:“你再帮我办件事情。”
温莱道:“请主上吩咐。”
许瞎子叫温莱近前,低声嘱咐了几句,那温莱领命而去。
天色渐渐昏黑,不觉已经是夜里戌时。
游器带着两个随从,晃荡在大恩寺前街,那里是夏都城中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之一,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商铺沿街两行而开,古玩行、玉器行、首饰行、琴行、花坊、粉铺、墨斋、书坊、当铺、钱庄、茶楼、酒肆……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大大小小、奇奇怪怪,在全国别的地方见不着的玩意儿,这里都有。
游器来这里逛街不是买东西的,而是赴约的。
傍晚时候,有人来到了他的府上,叫门子给他递上了个帖儿,请求一见。
游器看了名帖,不认识署名之人,觉得没意思,不想见,可是又瞧见那名帖后面附着一张礼单,礼单上简简单单只写了五个字——白银五百两。
游器便出来了。
约定的地方是在寺前街最热闹的中段一家茶楼上。
游器刚进茶楼,便有人迎上来,笑道:“游都尉来了?我家主人正在楼上恭候大驾,特命小的相应!”
游器“嗯”了一声,道:“前面引路。”
那人带着游器上楼,进了包房,里面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满面堆笑起身相应道:“小人见过游都尉。”
游器打量那人,只见他留着一小撮稀疏胡须,左眼遮着眼罩,浑身环佩叮当,衣着富丽堂皇,看着有些俗气,又有些不俗,心中暗暗嘀咕,问道:“你就是许仲许员外?”
“正是小人。”许瞎子殷勤劝道:“游都尉快请坐。”又吩咐店家道:“快去上茶!”
“茶不急着喝。”游器落座之后,问道:“我不认识你,你差人往我府上送五百两银子是什么意思?”
许瞎子笑道:“游都尉是帝都天官,小人只在穷乡僻壤里坐井观天,游都尉不认得小人,理所应当。小人送这五百两银子,一来是巴结游都尉,二来是求游都尉办一件事情,要是游都尉能办成了,小人还有五百两银子相送。”
游器觑看着许瞎子,道:“你想办什么事情?”
许瞎子独眼转动,瞧了瞧左右,游器说道:“直说吧。”
许瞎子道:“小人想见姬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