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造反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天下。
这对于世人来说,无疑是一记惊雷!
就像孙秀所说的那样,天下人,怨恨大夏已经太久了。
在大夏之前的大虞朝,皇帝仁慈,朝政清明,可惜虞帝在国家最鼎盛的时候,骄傲自满,宠信妃子殷环夫人,爱屋及乌重用了外戚殷宣,最终被殷宣钻了空子,喧宾夺主,掌握了军政大权。
殷宣死后,大虞皇帝也已经垂老,殷宣的儿子殷战露出獠牙,最终把大虞覆灭。
殷战篡位登基成功的时候,几乎把大虞皇族的人尽数屠灭,连同大虞朝分封的八大国公,也一并诛除了!可谓是以铁血立国,以残暴治国!
因为法律严苛,税赋沉重,殷战称帝后期又多疑嗜杀,荒淫无道,以至于朝野上下,大多数人都已对大夏失去了拥戴之心。
可到底是没有人敢造反。
毕竟当年战无不胜的殷战还活着,他给天下人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沉重了。
昔年的八大国公,陈国公陈弼,楚国公向满,赵国公赵武,魏国公魏起,齐国公田欢,韩国公韩乾,燕国公慕容丹,蜀国公刘烈,他们生前无一不是能征善战的宿将老帅,都是以赫赫的军功得封爵位,可惜最终却逐一被殷战消灭,或者被诱杀,或者被逼死,或者被击杀,真可谓是群雄束手,一世无敌!
更何况,现如今的殷战虽然老了,昏聩了,可他仍然有带甲之兵百万,无论有多昏庸,军权仍然牢牢的握在他的手中,天下谁人敢反他?
所以,就在所有人都隐忍沉默的时候,陈奇突然反了,这就好比在慢无尽头的黑夜中战战兢兢行走的人猛然瞧见了一丝光亮,试问怎不惊喜?怎不动容?
当陈国公的旗号打出去的时候,当陈弼将军还有后人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朝野震动,万众振奋!
也正如孙秀所言,振臂一呼,四方响应,以阳武县为中心,四周不断有人投奔在陈、孙的大旗下,加入反夏的大军。
不过,对于殷战来说,这不是光明,而是当头一棒!
已经搬进丽人宫的殷战,拿到这个奏报,顺带着拿到了孙秀所写传于天下的檄文时,便已经有些狂躁了,略去檄文前半截夸耀陈奇身世的部分,只见檄文末端写着:
“数殷战八大罪,以昭天下!
其罪一,谋朝篡位,杀害先皇,无君无父;
其罪二,诛杀宿将,屠族灭种,穷凶极恶;
其罪三,不听诤言,偏信佞臣,昏庸无道;
其罪四,增税加赋,盘剥削夺,贪得无厌;
其罪五,选秀纳女,夜夜笙歌,荒淫无度;
其罪六,征人为役,修宫造陵,不恤民力;
其罪七,风闻立狱,塞民之口,苛刻独毒;
其罪八,以梦设罪,无视警兆,人神共愤!
凡此八罪,丧心病狂!我陈国公奇,奋起先人之余烈,敢替苍天行大道!特传此檄文于四方,告之九州百姓,五湖豪杰,当共举义旗,杀此逆天之贼!”
“混账!混账!该死!该千刀万剐!”殷战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
满朝文武轰然一声尽数跪倒,匍匐在地上,不敢仰望盛怒的暴君。
“都给朕起来!”殷战吼了一声,自己先站起身来,顿足叫道:“陈奇,一个小小的配军!杂碎!孙秀,一个不入流的乡儒,村夫!居然能在邺城的眼皮子底下反了?!他们凭什么反!?还有梁表,这个蠢货,身为河北郡太守,兼邺城马步军都指挥使,手底下握着五千精兵,居然能叫陈奇率领九百人跑了两百多里,还顺带把中原第一大县阳武给攻下来了!?他是饭桶吗?!去,去把梁表给朕抓来!我要亲自处死他!”
太尉姬洋出班奏道:“陛下息怒,那梁表确实无能,确实可恶!不过,微臣以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把陈奇、孙秀逆乱给平定下来,不然中原局势糜烂,后期恐怕难以收拾。”
“朕当然知道!”殷战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坐下,说道:“姬洋,你是本朝太尉,位列三公,主管天下军务,你说,谁能出征为将,替朕灭了这两个跳梁小丑?”
姬洋答道:“微臣以为,大将军殷野长期带兵在外,抵御匈奴,屡立战功,以令匈奴不敢南下,可谓是能征善战之才!殷野又是陛下的义子,且手中握有精锐之师二十万,纵横天下无人能敌!他现如今屯兵漠南,无事可做,不如召回来去平灭陈奇、孙秀之乱。”
“笑话!”殷战喝道:“陈奇、孙秀只占据一个县城,手下人马不过四千,就召殷野带二十万大军回来去对付?难道这满朝文武,就没有别的能征善战之人了?”
“陛下!”丞相萧成出列奏道:“臣也感觉姬太尉是在小题大做!想那陈奇、孙秀之辈,不过跳梁小丑,癣疥之疾,何必要大将军劳师动众?更何况,匈奴虽然退却,可并没有被完全消灭,一旦大将军离开漠南,匈奴卷土重来,谁能阻挡?姬太尉身领我大夏举国军务,居然就只有这点见识,真是叫微臣惊忧。”
姬洋大怒,道:“萧成你——”
萧成不等姬洋把话说完,便高声打断,道:“陛下,微臣可举荐一人,保灭陈、孙!”
殷战道:“什么人?”
萧成道:“右将军章淳,此人昔年随同陛下平灭八大国公的时候,屡立战功,也是能征善战之才。现如今,章淳守卫燕城,而燕城并无战事,不如将他调往阳武县,就近在郡县里取兵,去平灭陈、孙之乱。”
姬洋又要说话,殷战已经点头道:“好,就按你的意思,拟定旨意吧,叫章淳就近调取河间郡、中山郡、邺城的兵马,前往阳武县灭贼。”
“是!”萧成应声退下,又颇为得意的看了姬洋一眼。
按大夏朝的官制,中央设三公九卿,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并列为三公。其中,丞相主管政务,太尉主管军务,御史大夫主管全国监察之职。在这三人之中,御史大夫的实权不大,无力与丞相、太尉相抗衡,而政务、军务又常常难以完全厘清,所以丞相间或插手军务,太尉又间或插手政务,并不罕见。姬洋和萧成也因此相斗的十分厉害。所以这一次姬洋举荐大将军殷野,萧成就举荐右将军章淳。这也是两人争权较劲儿的举动,殷战自然是了然于心,也乐得如此。
议完了这件事情,殷战突然想起来自己那天夜里做过的梦,奇峰、禾苗,这不是应验了陈奇和孙秀吗?!
刹那间,殷战汗流浃背,心中暗忖道:“难道真是上天要叫奇秀夺我江山?”
想到却不敢说出来,不然更叫人心动摇,殷战匆匆说道:“退朝!”闷闷不乐的回后宫去了。
且不说殷战这边派遣章淳去剿灭陈奇、孙秀,只说孙秀的檄文传于四方之后,早惊动了一位隐藏在楚地的豪杰!
这位豪杰姓向名宠,正是先朝八大国公之一楚国公向满的后人。
昔年,殷战灭掉了八大国公,八大国公的后人大部分被诛杀殆尽,但也有少数支脉旁门的庶子庶孙逃脱了杀戮,遗落在了民间,隐匿了行迹,陈奇是其中一员,向宠也是。
这个向宠平日里以游侠自居,往来在吴、楚之间,身长九尺,力能扛鼎,自小学武,状若天人,在吴、楚地界名声极大!
向宠曾流窜山林之间为盗,劫掠往来官商的财帛,积累了大量财产之后,便改头换面,购置田产,以庄主自居,上结交官府,下豢养家客,在吴、楚之地,尤其是会稽郡,可谓是黑白两道,一手遮天,笼络了一大批江湖豪杰和亡命之徒。
和陈奇一样,向宠并不是真心想做游侠,他做的一切,都只是想有朝一日光复祖上楚国公的威名。
向宠门下有个谋士,正是孙秀的师兄,半山公早年的徒弟——范亚夫!
听说陈奇、孙秀起兵之后,黄河两岸闻风响应,山贼、土匪、水寇前往投奔的不计其数,向宠也连忙召来范亚夫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