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丰独擅胜场,场下诸王、侯再无人敢派手下将士上场挑衅,向宠眼见自己提出来的一场好好的舞剑助兴节目,到最后让陈奇手下两人陈白毦和周丰各领风骚,全然夺了彩头,心中大是郁闷,却也只得强颜欢笑,道:“这位周督尉真是古今难寻之猛人也!”
姚弗陵又道:“赐这位周猛士酒!”
周丰伏拜受酒,瓮声说道:“谢义帝!”
姚弗陵扭头对坐在自己右侧下首的陈奇说道:“卿之手下,真是人才济济,怪不得敢为天下先,能占据中原之地啊。”
陈奇忙道:“陛下谬赞,臣不敢当。”
姚弗陵道:“先君在时,便常常对朕说道,陈国公陈弼公忠体国,智勇兼备,为大虞之长城屏障。那时候,朕虽然年幼,却也记得清楚。现在回想,仍然如历历在目。卿是忠良之后,当深追父祖遗德,别叫朕失望了。”
陈奇俯首道:“臣谨记于心。”
向宠心中又添不悦,暗忖道:“这姚弗陵眼瞧着陈奇可与我抗衡,胆子便大了许多,这分明是在公然拉拢陈奇,好将来脱离我手啊,不叫你瞧瞧我的手段,你便不知道我的厉害!”
眼见周丰要下场,向宠忽然起身说道:“周督尉,武艺冠绝全场,就是不知道力大否?”
周丰一怔,不明白向宠话里的意思,还未搭话,向宠便伸手去指坛上的一方铜鼎,说道:“那只帝鼎,怕有六七百斤重,你能举否?”
这话一说出来,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默不作声,姚弗陵的脸色更是难看。
要知道,这次诸侯会盟,尊奉姚弗陵为义帝,又特制了那尊帝鼎,意思便是要大虞重新定鼎江山,推翻殷夏,也就是说,那尊帝鼎就是大虞的象征,也是姚弗陵帝位的象征,向宠说要举鼎,显然是不把义帝放在眼中,也是公然在向义帝和诸侯示威,所以诸侯都不好做声,就连陈奇,也只是微微冷笑。
周丰却是个粗鲁汉子,平素里直来直去,哪里理会这其中许多的深意,听向宠问他,便真以为向宠是要考量他的力气,当即说道:“待某去一试!”
陈奇喝道:“放肆!那鼎是你说举便能举的么?”
周丰一愣,向宠却笑道:“这有什么不能举的?周督尉,你若是能举起来,孤王便真的服了你,也服了陈王!”
周丰听陈奇喝止自己,本来想着不举,可是又一听向宠的话,能举起来鼎便能为陈奇争光,于是回顾陈奇,说道:“王上,我便去举起来叫众人看看!”
陈奇哭笑不得,又无法把话说得太明,竟眼睁睁瞧着周丰上坛,真个双臂环抱,去举那鼎。
这一试之下,周丰才知道向宠所说不虚,那鼎果然得有六七百斤重,他拼尽力气,一张大脸憋得通红如血,双臂软麻,终究还是没法举起来。于是起身摇头说道:“某聚不起来,这世上谁要是能举起来,便真是天人。”
向宠笑了两声,道:“那也未必。”
孔安立在楚将之中,当即明白向宠是什么意思,立刻叫道:“我家楚王便能举得!不信一试便知!”
向宠正要人给自己递话,好顺杆爬,听见孔安这么说,心中不由得大为欣喜,暗忖道:“这孔安当真是有眼色。”嘴上却道:“那孤王便也去试试。”
周丰却是摇头不信。
不但周丰不信,在场诸人,谁也不信。
众目睽睽之下,向宠一步一步上了高坛,俯下身子,也去环抱那鼎,略试了试力,随即大喝一声,脸上血气膨胀,青筋微露,已然将那帝鼎给缓缓举了起来!
坛下众人,瞧见这情形,无不瞠目结舌。
先前在场中比试过的众将,如沐云宝、陈白毦、赵天熙、田横、慕容渊、罗昭烈、习崖等人,也无不悚惧!
向宠举着那鼎,兀自在坛上走了一圈,然后又轻轻放回原地,长吁一口气,平匀了呼吸,笑道:“原来这鼎也不过如此,孤王真能举得!”
楚将之中立刻欢声雷动,不知道是谁带头,全都纷纷大呼:“天王!天王!”
向宠微笑挥手,对着众人示意。
诸王、侯相顾骇然。
周丰也极为吃惊。
便是陈奇也暗暗忖道:“向宠果然天生神力,我不如他。”
姚弗陵面如死灰,他自然听得出向宠的言外之意:这鼎也不过如此,那就是大虞也不过如此。孤王真能举得,那就是孤王真能取而代之!
更让姚弗陵畏惧的是,向宠的神力,这样的人,天下谁能杀得了他?天下谁人不怕他?怪不得他冲锋陷阵,无人能挡,自己怕是要在他的手底下做一辈子傀儡了。
黎百济旁观冷笑,范亚夫心中暗暗计较:“如此也好,本来就是要在此树威的。”
这场大宴,便在如此不尴不尬的气氛中结束,诸王、侯各归住处。
陈奇与黎百济商议了一番,觉得徒留无益,便去向宠那里告辞,要回阳翟。
向宠假意苦苦相留,陈奇只是推辞,说:“我家军师那里传来讯息,说是有紧急军务,因此不敢再行耽搁了。”
向宠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再留兄长了。不过兄长可要记好咱们的约定,届时共同出兵,对付殷野、白滇。”
陈奇道:“已经歃血为盟了,奇怎敢背约?”
向宠笑道:“我素来都知道兄长乃重信重义之人!”
当即告别,陈军拔寨返程,向宠带人送出去十数里才止住。
庄翼本来私下里还想去找陈奇拉拉交情,结果一听说陈奇率先走了,心中忧虑,怕留下来会遭向宠毒手,因此也急急收拢军马,来了个不告而别。
向宠送别陈奇回去之后听说此事,大怒道:“庄翼那厮,屡屡与孤王作对!孤迟早要杀他泄愤!”
范亚夫道:“谅他一处偏远地界,也无法兴风作浪,等覆灭大夏,夺取中原之后,再来计较。”
蜀王、赵王、齐王都来央求向宠,请向宠助他们夺回失地,以能复国,向宠满口答应。
燕王因为燕地偏远,不敢久留,便也匆匆告辞了。
其余诸侯,或早或迟,也都各自返回。
这场会盟,还算是圆满落幕。
向宠和范亚夫立刻开始着手准备主动出击,以联军之名,部署先行击败殷野的方略。
却说那陈奇在回归途中,对周丰说道:“周丰啊周丰,你也太实诚,向宠叫你举鼎,你便真去举?”
周丰道:“早知道是他自己想出风头,我便不去举了。我在场上无人能敌,平白叫他最后得了最大的彩头。”
黎百济、孙买、陈白毦听见这话,全都笑了起来。
周丰不解道:“这便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也举不起来!王上,这个称呼真是别扭,陈王、陈国公又有什么分别?我能不能还叫你主公?”
陈奇笑道:“那都随你。”
众人又笑。
周丰不加理会,只是问陈奇道:“主公,那鼎你能举起来不能?”
陈奇与周丰结识的很早,在阳武县城的时候还经常借宿在周丰家里,两人闲暇时候,也曾多次切磋武艺,周丰知道陈奇的本事在自己之上,也知道陈奇的力量极大,所以有此一问。
陈奇却摇头道:“四五百斤的石墩子我能举起来,六七百斤重的鼎,我可举不起来。”
周丰嘀咕道:“这么说,那个向宠还真是天下无敌了?”
黎百济笑道:“想那些做什么?征战天下,又不是凭借一匹夫之勇的。单打独斗,无人是向宠的对手,多叫些人不就成了。到时候战场厮杀,真个遇见,也不必怕,我看你狂屠和双叉将联手,多半就能杀得了那什么‘重瞳天王’了。”
周丰诧异道:“已经歃血为盟了,结为朋友了,以后怎么还能战场厮杀?”
众人面面相觑,又都忍不住发笑。
孙买说道:“周大哥是老实人,你们就别再说他啦。”
(御风楼主人旁注:史有记载,秦武王嬴荡力能举鼎,后因举鼎脱力,砸伤自己,不治而亡。《史记》也记载楚霸王项羽力能扛鼎。河南安阳出土的司母戊大方鼎重达875公斤。陕西秦始皇陵百戏俑陪葬坑中部过洞内出土的秦代青铜大鼎,重达212公斤。而当今世界举重110以上公斤级挺举纪录为266公斤。以上数据,权做本章描写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