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平回到南阳,面见向宠,又是大哭一番,说了在雉县的遭遇,向宠听了不禁大怒,骂道:“如此可恶,连孤家的使者也敢杀!我不叫人踏平了那伏牛山,灭尽了那伙山贼,难泄我心中之愤!”
钟平又诉说陈奇派人救了自己一命,并亲自护送自己到了楚地境内,这才得以安稳回来,向宠也是感激,叹道:“陈国公果然忠厚之人,也亏得那个孙秀多智,不然你们便是死绝了,也无人知道啊。”
钟平道:“陈国公为人十分谦和,也非常敬仰主公,对主公所提会盟之事,情愿非常,已经答允了届时必来参加。”
向宠喜道:“此次出使,你功劳不小,受惊也不小,孤家会重重赏赐你的,把陈国公的回书留下,你下去休息吧。”
钟平千恩万谢的去了。
唯独范亚夫在旁边听着,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使团尽数被杀,却留下了钟平一人,那孙二和又救的那样及时,其中实在是多有蹊跷,可是无确凿证据,范亚夫也不敢妄言,况且,陈奇已经应允了届时参与诸侯会盟,那正是楚人立威的时机,倒也不必节外生枝,于是缄口不言,只与向宠商议会盟的种种安排。
四月初六,南阳白水北岸,向宠早已经命人筑成了一座大坛,上下总共三层,高有三丈。左侧悬钟,右侧设鼓,中间上方设下大虞皇帝之位,四周玉帛器具,安置整齐,只等来日使用。
陈、楚、赵、齐、燕、蜀、滇七路人马,各自距离南阳二十里处屯聚,以表示诚意。
初六日巳时,陈国公陈奇携副军师黎百济、抚远将军陈白毦、左都尉周丰、右督尉孙买,带亲军两千,赶到了南阳城外。
军师孙秀没有来,而是留在颍川郡坐镇阳翟,防备殷野大举来攻。
除此之外,孙秀还派遣了征南将军鞠威率领五万精锐大军,前往鲁县下寨,以防前往南阳会盟的陈奇有什么危险时能及时相救。
听说陈奇到来,向宠立刻率领群属,亲自去迎接陈奇——诸侯中实力最强的两人,终于在这时候见面。
陈奇看那向宠,果然是目生重瞳,状若天人一般;向宠看陈奇,满面虬髯,威风凛凛,也自不俗。
彼此寒暄已毕,向宠上前握着陈奇的手,亲热的说道:“陈公天下首义,威名播于四海,宠早就想目睹尊颜了,今日得偿所愿,幸甚至哉!”
陈奇也笑道:“楚公纵横江左淮南,虎踞白水南北,已夺取暴夏近乎半壁江山,英雄天成,奇也向往已久了。”
向宠笑道:“说起来,昔年先父与令尊私交甚好,我家军师范亚夫与陈公那里的军师孙秀又师出同门,咱们楚陈、楚两家,亲如一家啊。”
陈奇道:“正是。”
向宠问道:“陈公现年年庚几何?”
陈奇道:“痴长三十年了。”
向宠道:“宠现年二十九岁,当以公为兄长。”
陈奇道:“不敢当。”
向宠低声说道:“兄长,那齐国公田纵、赵国公赵灵、燕国公冯厷、蜀国公刘达、滇王庄翼均已经先行到达了,此外,还有五路义军首领也到了,总共是十二方诸侯,明日相会,当奉九殿下为尊,其余诸侯,各有座次,不知兄长意在位次第几?”
陈奇心中暗忖道:“你问我想排在第几座次,那显然是不打算让我做为诸侯之首了。你是主,我是客,先听听你是怎么安排的再说。”于是反问道:“诸侯座次,应该是九殿下亲自安排的吧?不知道九殿下会让陈位列第几呢?”
向宠笑道:“多半是次位。”
陈奇道:“谁是首位?”
向宠道:“大约是楚。”
陈奇点了点头,心中冷笑,嘴上说道:“一切听九殿下的安排。”
向宠喜道:“兄长果然是深明大义。”
……
是夜,向宠派人安排下陈奇等众的住处,然后告辞。
陈奇叫来黎百济,不满道:“我是天下群雄首义之人,先朝诸位国公之中,也是以陈为首,现如今,向宠诚邀我来,却打着九殿下的旗号,叫我列于次位,真是无礼!我看不如咱们趁夜撤离,等到明日会盟举行,叫他向宠下不来台。”
黎百济忙劝道:“不可!主公,来之前,军师反复交待,不可进行意气之争。只要向宠那厮不是极为过分,一应虚名虚礼,都可以应允。主公若是趁夜走了,来日向宠愤怒,必定约定其他诸侯,以讨伐咱们背信弃义为名,对陈地进行围攻,到那时候,咱们反而成了众矢之的。”
陈奇“哼”了一声道:“这道理我也知道,就是心里难平!”
黎百济笑道:“军师早就料定向宠要争第一,主公便让他争去。他是盟主,处处以他为先,未必是好事。主公便不妨做的大度些,就当是看在他向宠组织这场会盟的份儿上,推他为第一罢了。”
陈奇道:“好,我知道了。”
四月初七,会盟在白水北岸如期举行。
陈奇也不与向宠争锋,诸侯共同奉九殿下姚弗陵为大虞义帝,叫他坐了坛上帝位。
姚弗陵身为傀儡,不敢不听。坐了帝位之后,依照向宠之前的嘱咐,先进爵赐封,说诸侯为匡扶大虞社稷,覆灭暴夏,功勋卓著,特封楚国公向宠为楚王;封陈国公陈奇为陈王;封燕国公冯厷为燕王;封齐国公田纵为齐王;封赵国公赵灵为赵王;封蜀国公刘达为蜀王。滇王庄翼,自封王号,功勋不如其余诸人,爵位反高,因此特意被削了王号,贬为滇侯;封武威郡义军首领乔翰为凉侯;封北地郡义军首领韦康为富平侯;封闽中郡义军首领朱钩为闽侯;封南海郡义军首领韩离为南海侯;封桂林郡义军首领岳柏为桂林候。
庄翼先前听了楚使的糊弄,不远数千里,奔波到南阳,还以为参与诸侯会盟能得不少好处,谁料想来了以后,好处没有得到,反而被削了王号,贬成了侯爵,与乔翰、韦康、朱钩等五个义军首领平起平坐,在天下诸侯跟前丢尽了脸面,心中之恼怒,无法言喻!只是畏惧向宠的淫威,加之身在楚地,不敢造次,这才隐忍不发。
陈奇料想这都是向宠的安排,心中暗笑不止,忖道:“向宠不会做人,这一遭,拉着虎皮扯大旗,虽说出尽了风头,却是得罪死了庄翼。”
范亚夫也觉得此举不妥,先前与向宠商议的时候,曾经劝阻向宠不要这样,可向宠要在群雄跟前树立威望,哪里肯听?
诸王、侯安排下座次,果然是以向宠为首位;以陈奇为次位;随后是燕王冯厷、齐王田纵、赵王赵灵、蜀王刘达、滇侯庄翼、凉侯乔翰、闽侯朱钩、南海侯韩离、富平侯韦康、桂林候岳柏。
姚弗陵又封了向宠为盟主,诸王、侯歃血为盟,祭祀天、地、神明,树立盟军大旗,相约听盟主调令,配合军马调动,共灭暴夏。
商议到午时,会盟之事才算了结,向宠当即命人设下大宴,款待诸王、侯。
这一天,向宠踌躇满志,出尽了风头,又新得了盟主之位,心中之喜悦,自然不必言说,席间未免多喝了几杯酒,微醺之际,便对众人说道:“孤王的手底下有一人命唤作习崖,武艺惊人,剑法无双,昔年间纵横于中原,为群侠之首,号称‘铁剑大侠’,今日大喜之时,可叫此人前来舞剑,为我等助兴,诸位以为如何啊?”
冯厷、田纵、赵灵、刘达、乔翰朱钩、韩离、韦康、岳柏都连忙点头道:“好!楚王亲口称赞的,必定是妙人!”
唯独陈奇听见了习崖的名字,心中便已经不爽,庄翼则还在生闷气,也有心要给向宠捣乱。
眼见习崖手持铁剑上场,陈奇便冷笑道:“孤还以为是哪个习崖呢,原来是他。此人我也认识,人品如何暂且不提,那武艺稀松寻常,剑法更是不值一哂,只堪是街头殴斗,糊弄无赖而已,不是真本事。”
向宠听见,不禁一愣,习崖已经涨红了脸,情知陈奇是在记恨自己昔日背叛他的往事,忍不住回奉道:“陈王若有真本事,不如下场来赐教小可一二。”
“放肆!”不等陈奇说话,庄翼便先叫道:“陈王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也配与陈王动手?我手下有大将沐云宝,一杆梨花枪,威震彩云之南,你敢不敢与他比比?”
习崖还没有吭声,向宠已经是听得心头大怒,暗忖道:“好你个庄翼,成心来寻我的不是?!”当即说道:“习崖,滇侯既然有这等雅兴,你不妨就与那沐云宝比比!兵器无眼,你可要小心些,别惊到了座上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