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死一样的沉寂，这种寂静足足持续了五分钟。
满月才缓缓的走出了屋子，说“看看老爷子吧。”
李小乐点头，在后面不言不语的跟着。
月光如瀑布一样倾泻下来，把整个紫阳观变成了一个温婉的少女。
出了紫阳观的后门，有一块开阔地，是邋遢道人多少年前就选好的地方。
一个孤零零的坟头，一杆白花花的引魂幡，几个散落在边缘的纸钱，这一切，构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李小乐没有哭，只是默默地伫立在坟前。
好人总是走的很匆忙，坏人总是过得很开心，这是一个违背人们意愿的事情。
天理本来是应该主持公道，可是事与愿违。
李小乐轻轻的叹了口气。
满月始终在用脚轻轻的揉搓着面前的一个土块。
听到李小乐的叹息，说“其实，人活着挺累。走了是一种解脱。”
李小乐愕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个长得如同大姑娘一样的满月为什么会这样说。
“老头子捡我那年的时候，就是你见到的那个样子，我三岁，会说话的时候问过他年纪，他说九十九岁。
后来过了好多年，别人问他，他依旧说自己九十九岁，人们问他能够活多大年纪，他说什么时候等到了那个人他就走了，你来了，他就真的走了。”满月仰起头，看着月亮。
李小乐缓缓的蹲下身子，伸手抓起来一把新鲜的泥土，使劲的揉搓。
“那抄好的经书在哪里。”李小乐问。
满月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来那几页纸，微微发皱。
李小乐接过来，在道人的焚前点燃，静静地看着火苗变成了灰烬。
满月想要说话，最终还是忍住了。
当最后一簇火苗变成了黑色的蝴蝶，从她白皙的手上飞起来，李小乐喃喃道“你说你，让我学就让我学呗，何苦走的这么匆忙。”
满月笑，嘿嘿的傻笑。
第二天，天空有些阴沉。
一大早，李小乐就要下山，手上拎着强子给她的一百块大洋。
满月没说话，在后面跟着。
“你回吧，我送到了东西就走了。”李小乐说。
“我送你到西王镇，再远就不走了，老头最害怕孤单了。”满月说。
李小乐点头，在前面走。
强子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两个人离开，一行清泪落了下来。
西王镇，强子家里。
老太太依旧如昨天的样子，安静的坐在小板凳上。
身边的大猫不停的用脑袋蹭老太太的裤脚。
“你说我梦见强子出事了，不会真的有事吧。”老太太轻轻的抚摸着猫的脑袋，自言自语。
偏僻的小路上，走过来一个人，一身干净的长袍，手里头拎着一个包，走的行色匆匆。
“大掌柜，又回来看你娘啊。”一个女人谄媚的说。
男人笑了笑，笑的一点都不好看。
走进了房门，在看到老太太的那一瞬间，男人略微顿了一下，眼睛里不知道怎的，就生出来泪光。
“娘，哥让我把钱给你拿回来。”歪子紧走两步，来到了老太太的面前跪下来。
“老二，你哥咋没回来，我做梦他出事了，是不是真的出事了。”老太太没有接歪子手里的东西，颤巍巍的问。
“娘，你咋认得我是老二。”歪子笑着把口袋打开，白花花的银元漏了出来，在阳光下极其璀璨。
“你们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娘咋会不知道。
你哥哥这些年一直顾着家里头，不像你，不着调，你以后要是有钱了，可不能忘了你哥。”老太太轻轻的抚摸着歪子的头说。
“娘，我知道，我哥挺好的，就是生意有点忙，这不是让我把钱给你送回来了。”歪子下意识的伸手在裤腿上摸了一把，匕首冰凉，带着森森杀意。
“好，这就好，只要是你们好了，我死了，见到你们的爹，也就有话说了。”老太太如释重负的靠在了椅子上，眯着眼睛看天。
“娘，哥那边还有很多事，我回去帮忙啊，有空了再回来看你，”歪子说。
老太太挥了挥手，说“要是忙就去吧，不用惦记我，我吃得香，睡得着，好的很。”
歪子跪在地上磕头，随后就走了出去。
歪子并没有会当铺，而是一拐弯奔着西面走了过去。
西王镇的西面是一大片的白杨树，粗的一人都搂不过来。
此时，在树林里，蛤蟆和老婆两个人正站在那里，朝着远处张望。
“你说这小子把咱们两个叫到这地方要干啥，不会有什么算计吧。”蛤蟆问。
“他，别看他表面上咋咋呼呼，其实最怂的一个。”女人撇嘴，一脸的瞧不上。
两个人正说着，歪子已经走进了树林。
歪子满脸笑容，笑的就像见到了主人的狗一样。
“歪子，钱啥时候给我拿过来，别他妈的跟我耍花样。”蛤蟆正颜厉色道。
“哥哥，我说话算话，今天让你们来这里，就是给钱。”歪子说。
“钱不是在家里头嘛，怎么来这里。”蛤蟆纳闷。
“我这穷命，放在家里头不放心，就藏到这里了。”歪子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最后停在了一颗树的前面。
“就这儿，钱在树下面，你自己挖。”歪子蹲在地上抽烟。
蛤蟆笑了，和老婆互相看了一眼，弄来了一根树枝，开始挖地。
歪子缓缓的站起来，匕首已经是从裤腿里拔了出来，背在身后，一步三摇的走向了蛤蟆。
“你他娘埋的挺深啊……”蛤蟆一点怀疑都没有，只顾着拼命的挖土。
女人也顾不得手指纤纤，一捧一捧的把土捧到旁边。
“歪子，你直接把钱送到家里不就得了，何苦弄这么一出。”女人早就忘了歪子曾经是仇人的事情，回头，露出来一个迷人的笑容。
可是，女人在回头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情景却是把她吓得呆住了。
歪子如同凶神恶煞附体一样，就站在蛤蟆身后，一把匕首高高的举在了空中，阳光下，匕首浮现出一抹刺目的寒光。
“你……”女人惊叫失声，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