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不知道,这个村子隶属于南桥镇,他们嘴里面说的那个刘疤拉也就是南桥镇上最牛逼的人物。
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平和县上是司法机关的一个科长。
二儿子是平源县主管水利的一个官,因为有这两方面的关系,所以,五十三岁的刘疤拉几乎是鼻孔朝天,没有人敢惹的存在。
加上南桥镇虽然隶属于平和县,却是平和县最远的一个镇子,加上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上面的官差很少下来。政府部门的一些事情就全部交给了刘疤拉。
原本南桥镇也是有镇长的,但是被老家伙给挤兑右走了。
后来,人们知道了咋回事,也就没人再过来。
他俨然成了当地的土皇帝,牛叉的不行。赋税的事情他说了算,每年需要交多少粮食也都是他说了算。
出劳工的实情,这个瘪犊子干的更绝,有的人家已经没有男人了,你说人家孤儿寡母的本来就可怜,要是但得有良心的人都会照顾一下,只有这个瘪犊子说啥都不不管。
不能出人,那就直接掏钱,没钱,好看的弄到家里头玩几天,算是还了钱。
不好看的,家里头有啥要啥,因为这种事多少人寻死上吊,简直是可恶至极。
太阳快要落山了,在通往南桥镇的路上走过来了一个女孩,不是别人,就是刚刚从望月山脚下那个村子领了十块银元的女孩。
胳膊上依旧带着黑纱,只不过走起路来脚步轻巧了好多。
女孩叫刘美婷,她这次是回娘家借钱的。
男人刚刚死了,是痨病。一口血,一口血吐死的。
要是男人活着的时候,能有这么多钱,男人估计说啥也不会死。
眼睁睁的看着亲人死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刘美婷轻轻的揉搓着口袋里的银元,脸上露出来一丝笑容。
正走着的时候,树林里突然跳出来一个人,一身花布衣服,看起来特别的乡土。
“素云,你想吓死人么。”刘美婷气的没好声音呵斥。
被称作素云的女子已经是笑弯了腰,眼泪都快出来了。
手里头拎着一个篮子,里面是满满的灰灰菜。
“看你气色不错啊,是不是借到钱了。”素云收敛笑容问。
“没有。”美婷摇头, 正颜厉色。
“我不信,你要是拿不到钱你敢回来,刘疤拉还不扒了你的衣服。拖你上床。”素云和美婷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
“再胡说八道我掐死你。”美婷做势要打。
素云摆手,说“你不要打我,否则我啥都不和你说。”
美婷这才停了下来,问“我家婆婆咋样了。”
“还好,我这两天一直替你在照顾她,勉强的能喝一些粥”素云说。
“哎,真是,如果家里头要是没有她,我就不在这待着了,回到我娘家,每个月还有钱,最主要的不受人欺负……”美婷喋喋不休的把在娘家遇到的事情全部都说了,把素云听的一愣一愣的。
“你骗我,我才不信天底下能有这么好的事。”素云死活不信。
别动队,扯淡,天底下怎么会有给老百姓做主的军队。
“你看,”美婷说着就把口袋里的钱一股脑的倒在了地上。
银元的光芒柔和,落在地上叮当作响,对于穷人来说,那是一辈子都梦想听到的声音。
素云看着地上的银元傻了,半天都没有说出来话。
“傻了吧,这次你相信了吧。”美婷问。
“信,既然是这样,你为啥不找他们帮忙,收拾刘疤拉呢,”素云若有所思的说。
“我和人家第一次见面,这样不好吧。”美婷摇头。
素云想了想,说“嗯,也是这么回事,反正你也能把钱交上,他也就不至于为难你了。”
美婷点头,说“应该是,她说一块银元,我就给一块银元,他还能咋滴。”
两个女孩点头,亲热的手拉手,走进了南桥镇。
镇子被十字形的街道划分成了四个部分。
有钱人和穷人泾渭分明。
南面清一色的红墙碧瓦。北面是土屋草房。
穷人和富人永远不可能融合到一起,因为考虑的问题就不一样。
别说穷人有志气,安于贫穷而不改其乐,那他娘的是扯淡。
穷了,不仅仅受罪的是身体,还有灵魂。
哪一个穷人的心里头不是羡慕嫉妒恨,可是,真正能够攀爬挣扎出来的又有多少。
倒不是老天爷不公平,是因为起点不一样,他们需要经过过更多的艰辛与伤痛。能够熬过那段日子的人真的少之又少。
美婷家和素云家挨着,美婷男人没死的时候,和素云的男人关系特别的好,所以,美婷男人走了以后,两家人也走的特别近。
这就好像是在寒冷的冬夜,两个人互相意味着取暖是一个道理。
南桥镇最北面的两个院子是美婷和素云的家。
草房,土屋,因为今年的雨水比较大,所以墙皮已经被雨水冲刷的斑斑驳驳,像生了秃疮的头顶。
素云家里头没人,美婷家的院子里却是挺热闹。
素云的公公婆婆神色紧张的垂手而立,身边一条狗也不断的转圈。
在堂屋的门口,一个破旧的小板凳上坐着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一脸菜色,看起来相当的憔悴。
在老太太的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上了年纪,五十几岁的样子,脸上有一块特别大的疤拉。
男人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人,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你要是不交钱,这个房子就收上去了,美婷啥时候回来让她去我那里赎。”上了年纪的男人似笑非笑的说。
尖嘴猴腮的男人眯着眼睛,在旁边说三道四。
“我们家儿媳妇命苦,是我让她走的,永远都不回来了,我就这把老骨头,你们要是不怕断子绝孙,那就把我扔出去。”老太太看样子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其实,这种年月,人活着就是遭罪,穷人,活着难受,还不如就死了,一了百了。
“卧槽,老不死的敢和我叫板,把她给我扔出去,房子收了。”刘疤拉脸色阴沉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