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天齐脾气越发暴躁,前几日自一下人回报月七早已离开城主府之后,他就整个人都变得残暴扭曲,极易动怒,好些个下人都被月天齐打断了胳膊。
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雨滴打在房顶的琉璃瓦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宇文梦竹和卢庄雅站在走廊上,望着雨雾蒙蒙的天空,皆是心事重重。
良久,卢庄雅叹了口气,有些低沉的声音自她口中响起,“梦竹,你说我做得对么?”
宇文梦竹忽然轻咬嘴唇,怔怔的听着卢庄雅的话语,无语泪自流。
错了吗?这是一个难以判断的选择题,也许从分别的那一刻起,两人就已经步入了不同的命运轨道。
滴答,滴答……
宇文梦竹觉得脸上有些冰凉湿润,抬头望去却是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一只鸟,正躲在屋檐下的横梁上瑟瑟发抖,水滴便是鸟儿身上滴落的雨水,梦竹没有生气,鸟儿的眼神含着某些胆怯和惊惶,和她自己一样,没有归属感,那种寄人篱下的漂泊感随着一阵寒风侵袭着她的心,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近几日气温骤降,越发寒冷,要入冬了,她的心里叹息一声,在入冬之前,一定会发生大规模的妖兽攻城事件,抢夺大量的资源,妖兽已经在学习人类的耕作方式,但是妖兽自古便是肉食者居多,数量又极其庞大,耕耘的效果并不明显。
当然为何历经无数年都不曾改变,却不是她能明白的,或许,天性便是如此吧。
她又想到那个瘦削的身影和倔强的表情,顿时心里便如针扎一般难受,他是幸福的,因为有那么可爱的女孩愿意为他付出生命,可是他又是不幸的,被家人扫地出门,不知如今漂流何处。
自己却心安理得住在曾经他住的地方,也许世事总是多变,命运为何如此难以捉摸,她想问一问,可是她却又不知应该找何人询问。
故园情,相思意,伊人渐憔悴。
愁断肠,离别苦,从此是陌路。
淡淡的哀愁萦绕心间,宇文梦竹的声音略带着颤说:“对与不对,又有什么用呢?”
卢庄雅没想到宇文梦竹会说出如此悲观之言,心想着安慰她几句,腹中寻思一番,却找不到合适之语。
想到自己亦是如此,复又叹了口气,张了张嘴,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
又是沉默半晌,卢庄雅开口道:“也许,月七离开月家并不见得是坏事。”
宇文梦竹抬头看了卢庄雅一眼,似乎想看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最后侧过了头说“可是这府里的终究是他的家……”卢庄雅打断宇文梦竹的话说:“还是抬头看看天空吧,看看这么美丽的雨景,我们都会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忘了的。”
宇文梦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愣愣地抬头看了下天,又看了看卢庄雅,还想说什么,只是最后却又变成了叹息。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中,小鸟似乎也感受到两人的低落,将脑袋埋入翅膀中,微微颤抖着,仿佛在默默地为谁哀伤。
就在此时一道猛烈的气息瞬间划过天空,然后从天而降,强烈的气势将直线下落的雨水都逼迫到弯曲而行,两人呆呆的看着天空疾驰而过的寒芒,心头震惊,继而相视一眼,暗道不好,定然是出事了!
随即两人不顾雨水猛烈的在身上拍打,匆匆赶往月家主事大厅。
凉州城城主府中,那位德高望重的城主大人察觉到了天空的异样,眼眸闪过之后,却没有动身去查看,而是端起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他的心里浮现出十多年前的那个画面。
“大人,武天恳求大人一件事,望大人成全。”一个相貌俊郎,有些憔悴的青年男子看着苏武。
“请说!在不违背大义之下,我可以答应。”说话之人赫然便是苏武。
“大人,还请看在婉慧的情面上帮我照顾一下两孩子,如果他们能平安过一生,我也就知足了。”说完,青年男子拱手向苏武行礼。
苏武赶紧阻止月武天,面有难色道:“万万使不得,小兄弟这是折煞老夫,几年前如果不是你夫妇二人救我,我恐怕早就不在世上,你既然决定了,放心便是,我自会帮你照看着,不过若不是生命危险,我是不会出面的,毕竟,这也算是你们的家事。”
“这个道理武天自是明白,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月武天再次拱手道谢。
……
此事之后,一晃便是十多年过去了,该来的总归要来,只是还好那小子已经离开了凉州城,自己也算是不负所托了。
念及此处,苏武叹了口气,常人看他是军神,便以为无所不能,其实在那些真正的强者眼中,自己却与蝼蚁又有何异?
蒙青立于一旁,见苏武连连叹息,便说道:“大人可是在为入冬之战发愁?”
苏武看了他一眼,然后望着屋外的蒙蒙细雨,徐徐说道:“是啊,快入冬了,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也不知最后能活下来几人。”
蒙青脸色一变,“大人你是说……”
苏武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再让他说下去,蒙青瞬间醒悟过来,自知失言,连忙说道:“属下知错,请大人责罚!”
苏武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走到屋外,望着月家的方向,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月傲文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战战兢兢的望着眼前两人,只觉得这二人实力浩瀚如海,深不可测。
他颤抖着问道:“不知两位大人光临寒舍,有何指示?”
二人皆是青色长袍,相貌英俊,看着年纪并不大,只闻其中一人说道:“老伯,我且问你,十多年前你们家族是不是曾经娶过一位姓战的女子?”
月傲文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是婉慧的娘家人?想到这里,他的脸上连忙浮现出一丝笑容,道:“不错。正有此事,此女子乃是我的弟媳。”
那人接着说道:“那女子是否带着一个孩子?能否将那个孩子叫来我们看一看?”
月傲文愣了愣,心里咒骂着,原来还是和那个小畜生有关系,现在可遭了,要是早来一个月什么事都没有,可现在月七早被他赶出月家,而且不知所踪,他有去哪里给这二人寻来!
就在此时,突然侧帘被人掀开,月傲文一眼望去,正是他的儿子月天齐,月天齐一眼看见厅堂上的两个神秘人,顿时有些疑惑的看向月傲文,道:“这两位是?”
其中一人一眼月天齐,立刻身形一闪,瞬间来到月天齐面前,一把抓住月天齐,惊喜道:“莫非你就是那个孩子!果然是一表人才!”
月傲文听得一愣,看到两人惊喜的表情,心里猛然明白了什么,就在此时,他的心中忽然萌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月天齐被眼前之人的恐怖身法震惊,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
月傲文突然开口道:“不错,他就是当年婉慧和我弟弟月武天所生的孩子。”
月天齐听了一头雾水,望向月傲文,此时月傲文趁着两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月天齐身上时,连连使眼色,要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还真没错,月天齐很快就明白了月傲文的意图。
“镇定自若”道:“大伯,这是怎么回事?”
那二人热络的拉着月天齐的手,亲热道:“我是你表哥战成仁。”
另一人也表明身份,道:“我是战成义。这次我们二人是专程接你回战家的。老爷子年岁大了,希望能见一见你。”
这时月傲文父子才明白过来,月天齐心中一想,顿时欣喜若狂,看来眼前的战家定然是个了不得的家族,而自己如果能够替代那个畜生,到了战家,随便得到些绝世珍宝,岂不就是一飞冲天?
恰在此时,宇文梦竹和卢庄雅从大厅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厅堂中的两个陌生人,二人相视一眼,心里便想到刚才见到的那道寒光。
月傲文眼见两女出现,顿时惊恐失色,赫然站起身来,道:“两位侄女,现在老夫有些家事,你们的事还是稍后再论吧,来人,带两位姑娘回厢房休息。”
两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身后出现的下人打断了思路,
“两位姑娘,请回吧!”
两人相视几眼,最终没有说什么,向月傲文拜了个万福,退了下去。出了大厅卢庄雅咬牙切齿的嘟囔着,心里不停埋怨着月天齐好心当成驴肝肺,显得很是愤懑。
宇文梦竹忍不住笑出声来,低声向卢庄雅说了几句,也不知怎的,卢庄雅的脸上立刻飞起一片红霞,扬起粉拳,作势要打宇文梦。
宇文梦竹一边嬉笑着,一边躲过,两人欢笑着越走越远,一路笑声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