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父亲就是个人前装作斯文儒雅,实则谄媚狠毒的个性,现下里也对这种完全不要面皮的行为有着微微的震惊。
“走吧。”她无语地别开头,抿了抿唇,才有些犹豫地和傅子谦对视,这样说道。
“可以了?”
男人俊美外表上的倨傲之色收敛了三分,他看向女人的眼神里隐约透出了少许的温和,但也只一瞬,话音落下便又是一副冷淡面孔。他也不等回答,说完自顾自站起身,后面的保镖就啪地一声整齐地列队,跟在他的身后。
“那就,走吧。”
冰冷而高傲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徘徊,他说着就伸出手一把把夏心悠拉到自己怀里,看也不看门口的秦家人。
“心悠,你今晚要不要来家里吃顿饭,你爸爸和我都很想你。”
是秦夫人开了口,她面上又端起恰到好处的亲切的笑,说着还明晃晃地推了秦父两下。那中年男人才恍然大悟似的,带着亲昵而别扭的口吻说道。
“是,你也好久没回来了,今晚,咳咳,就回家一次,你姐姐也想你了。”
夏心悠一瞬间没能掩饰下自己的震惊的目光。
他们在说什么?
她几乎有些啼笑皆非,当初赶她离开百般羞辱的是这几个人,现在张口邀请,一句一个想你的还是这几个人。
搞笑吗?
“你们……”
剩下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俏丽的脸上已经露出讽刺的笑意,但一瞬间,她的目光掠过老爷子的病房门口。
那句他是你的父亲就好像一记重锤击打在她的胸口。
如鲠在喉。
她亲口答应的,要和这个不知廉耻的男人好好相处。
“好啊。”
夏心悠改了口。
就连傅子谦那张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疑惑的意味。
“为什么不,那就吃吧,下午六点我过去。”
夏心悠在众人因为惊讶而呆愣的眼神中看出他们没有想到自己会答应,那又如何?
说完,她再不看这些人的表情,也不听他们接下来的话语,拉着傅子谦埋头就走出了房间,把这些人都留在了房里。
“可以吗?”
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她才怯怯地抬起头,询问道。
傅子谦那一刻有些想笑,但他只是从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刚才咬牙切齿的答应晚餐的样子像是只亮出爪子的猫,现在就乖顺下来,倒像只兔子。
“好。”
没什么不可以,男人挑了挑眉,流出一抹调笑的意味。
“可是,你拿什么来换?”
夏心悠满眼的问号,她楞了一愣,张开了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换?
换什么?
“你是我儿子的保姆,晚上的时间按理是要照顾孩子。而我,我的工作时间也是在这个时间段……”
“我可以自己去。”
夏心悠抢白道,要不是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她真想翻一个白眼。
管你什么事?
“那我扣钱好了。”
傅子谦无所谓地轻轻挑起嘴角,他说着就如愿以偿地看到女人瞪大了双眼,像只被抢走了食物的兔子,又气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忍气吞声。
“那你说怎么换?”
夏心悠说得咬牙切齿,心里头恨得要死。
“一个要求,以后再说。”
傅子谦在她头上又轻又快地拂过,等她抬起头来,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经走到了靠下的楼梯,她张了张嘴,眼神看到几个保镖正看着她,也就放弃开口几步就追到了傅子谦的身边。
当晚六点整,秦家的晚餐就已经准备完毕,两张方桌被拼在一起,桌上放着大量的精美菜肴,其中大半都是秦夫人亲自下厨准备。
秦家一家四口也都收拾得整齐而又亲切坐在了大厅前,安静地等待夏心悠的到来。
其中秦青青也就是夏心悠的大姐当晚其实另有安排,如今被父亲强行要求回家,面色极其冷淡。其余众人,无论心中是如何想法,面上都一派的祥和。
夏心悠挽着傅子谦的手进到秦家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幅让人作呕的,假象。
这一次家宴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秦家人仿佛真的对夏心悠无比的关心,从见面便处处不殷切小意。
直到傅子谦接了于亮的电话,公司有急事要回去处理。
秦父和秦夫人仿佛傅子谦是他们亲生儿子一般,体贴周到,还未等男人告辞的话出口,就先行附和道。
“那你快去,公司的事情重要,这一顿饭吃不吃没什么。”
“啊呀,你吃好了?要不带一些点心过去,免得晚上工作太晚临时又没有餐点。”
夏心悠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嘲讽,她默默地端起杯子喝水,把心里那些复杂的思绪都咽了下去。
至于傅子谦,男人俊美而冷酷的面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欠奉,他闻言不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人就起了身,只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夏心悠。
——这算是给夏心悠撑场面了。
她也顺着傅子谦的好意,默不作声地起身,回身朝秦父点了点头。
“我送他出门。”
“好好,我们等着。”秦父自然应允。
夏心悠却是根本不在乎这个回答,她抿着唇挽起傅子谦的手臂把人送出了大门。屋外已下起了雨,并不算大,但丝丝雨点打在身上,也泛起淡淡的凉意。
“要伞吗?”
她随口问了一句,人头也不抬的。
“不用,车上有。”
傅子谦却意外认真地回答,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柔地搭在垂着头的女人的头上,细软微凉的发丝轻柔地蹭过手心。
他若有而无地紧了紧手指,松软的黑发从指间滑脱。
夏心悠猛地一闪头,她眼神里满是惊诧,面上却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两团淡淡的红晕。
这男人疯了。
她忍不住咬着自己的下唇,粉嫩的唇瓣映着粉嫩的脸颊,让男人本就幽黑的双眸越发地幽深。
这一天就不大正常,似乎没什么变化,却微妙地,让人感到一种压迫感。
一种猎物面对猎人的紧张。
夏心悠越想心里越慌,她也不敢看男人的反应了,掉转过身直接就走人。
过了玄关再回头,那道高大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雨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