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想告诉杜非白,我一点儿都不稀罕他那什么鬼的补偿。我想要追上罗慧玲,狠狠地甩她一记耳光。我还要狠狠地揍谢赫一顿,一泄我心头之恨。哦,还有那个口称是陈晓洁姐姐的女警,我很怀疑看守所的事情就有她一份功劳在。
然而事实是,我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一阵熟悉的眩晕袭来,我就这么软软地倒了下去。最后的意识是,我好像又摔进了那个熟悉,却不在温暖的怀抱里。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到了自己在黑暗中,在不停地走着,一直往前走着,却始终都见不到一丝的光亮,更加不知道什么地方才是终点。
朦朦胧胧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我的名字。那声音好像带着滚烫的热度,化作了不知名的液体低落在我的身上。
手指动了动,身体的知觉开始恢复。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对上的是一张泪眼朦胧的面容。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钝钝的脑神经开始慢速地转动着。
木头一样的反应让眼前的妇人慌了,她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大声喊道:“曼曼,你怎么了?医生快来啊,医生!你看看我女儿是不是变傻了?”
唇角不自觉地抽搐着,我摇头,拉住了准备出门找人的妈妈。“妈……”干涩的喉咙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艰难地说出了剩下的话:“我没傻,只是不太舒服……”
“哦哦,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你知道我是谁吧?”妈妈听着我的话,仍旧是一脸的紧张兮兮。
我哭笑不得,被妈妈摇晃得头越发晕了:“妈,您别再晃了……我头晕。”妈妈当真是一个活宝,我都成这样了,她还是有着能够让我随时发笑的能力。
“哦哦,好的好的。”妈妈迭声应着,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坐下。“女儿,你哪里不舒服?要喝水吗,妈妈给你倒!”
我的余光分明看见了妈妈是借着倒水的动作,来掩饰擦去眼泪的动作。那本以为麻木的心,这才重新温暖了起来。
我接过了妈妈递过来的水,小口小口地喝着。妈妈一直看着我,眼神一刻都没有移开过。她絮絮叨叨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要不要去叫医生来瞧瞧?饿不饿,妈妈熬了鸡汤呢,用保温桶带过来了……”
我低垂着头,用力地眨着眼睛。眨去了眼底的湿意后,我才重新抬起头道:“都还好,不用叫医生,现在不饿。”
一连串地回答完了妈妈的问题,看着妈妈拘谨不已地坐在了床边,我的心头微微一动,调整了姿势靠着她的肩膀坐着。
“妈……”我低声呢喃着,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段可以靠着妈妈无忧无虑撒娇着的时光。
“诶。”妈妈搓着手,好一会儿才抱着我,像是小时候那样拍了拍我的头。
然而这样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妈妈的下一句话给打碎了。妈妈在说:“曼曼啊,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谈恋爱的方式都和我们那会儿不一样。可是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和非白发这么大的脾气呀,还把自己搞得进了医院……”
一提起杜非白,我的神色便冷了下来。我从妈妈的怀里钻了出来,近乎戒备地望着她道:“妈妈,杜非白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啊。”妈妈摇着头,不假思索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假话的样子。她说:“非白只说,你们沟通有点儿问题,你弄伤了自己,然后我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了。”
妈妈数着手指头,认真道:“你大概是睡了一天一夜,我都快要以为出现了什么问题呢。”
对于杜非白的解释,我当真是想给他一百分了。沟通有问题,我弄伤了自己?他这么会扯谎,怎么不去弄一个奥斯卡奖!
“我们……”我想要告诉妈妈,我和杜非白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
医生却在这个时候敲响了病房的门,她朝着我们走了过来,隔着口罩传来的声音仍旧的轻柔。“沈小姐你醒过来,真是太好了。我带你去做个详细的检查,可以走动吗?还是我吩咐护士推个轮椅?”
那未说完的话,自然就没法再说了。我望着妈妈担忧的目光,对女医生道:“不用轮椅,我自己走。”我没伤到腿,更不是残废什么的,不需要轮椅这种东西。
医生点了点头,表示了然。她搀扶着我,往这个豪华病房的另一侧走去。妈妈本来想要跟上,却被礼貌地制止了。
当下,那种不怎么友好的感觉又一次蔓延而来。我甩开了医生的手,面无表情道:“要给我做什么检查?”
女医生仍旧语带笑意:“沈小姐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是杜总那边吩咐了,让我有些话要和沈小姐说清楚。”
“不能当着我妈妈的面说吗?”到底是什么话,还非要来到这个角落偷偷地说清楚?
哪怕我的口气再不好,可是女医生一点儿恼怒的意思都没有:“杜总觉得这些话,您不会想要母亲听到,这也是为了您着想。”
我撇过了头,根本没有听进去。我现在是听到杜非白这三个字,就浑身都不舒服。
“沈小姐,经过检查,您并没有被侵犯。您所受到的都是些皮外伤,上药了之后应该都消肿了。”女医生笑了笑,也不管我的态度,继续往下说道:“您这边基本是没什么问题了,若是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也可以随时找我。另外,还有件事情……”
说到后面,医生的话变得吞吐了起来。我已经听不下去地打断了,我微眯着眸子,一字一句道:“这些都是杜非白的意思吗?”
好、很好,我谢谢他了!
女医生点了点头,迟疑道:“还有一件事情,杜总那边我还没有说。我想,先告知沈小姐会比较好……”
“又是和杜非白有关系的话,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