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非白那俱是惊惧的眼神下,我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我紧紧地皱着眉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这反骨的性子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学乖。
我扯了扯唇角,面无表情:“我刚刚在开玩笑。”
说着,我用力地推开了杜非白。当着他的面,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仪表。我大概得感谢这是深秋,厚厚的裤袜和裙子遮挡着,半点儿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确定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了,我才冷漠地瞥了杜非白一眼:“虽然地点非常的糟糕,但是看在我也还挺舒服的份上,谢谢你了。”
我从包里掏出了一叠的人民币,直接摔到了杜非白的身上。然后的,我推开了厕所的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直到终于离开了以后,我才惊觉自己的后背早已是一片的冷汗。额头也无法幸免,一层层的虚汗密布着。我擦拭着额角,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我得承认,我刚刚的霸气都是装出来的。事实上从我现在还在软着的腿看来,我确实是一个怂包。我甚至有一瞬间在想,如果杜非白抓着不让我走,或者是我出门迎面而来一群记者,我该怎么应付。
好在想象永远都是想象,现实里头并非人人都是主角。我只能把今天当做是一场意外,让它就这么过去。
我甩了甩头,用力地把杜非白刚刚震惊的眼神给抹掉。这个时候还来装作无辜,他的演技可真好啊。要是进军娱乐圈,指不定这会儿比张轩辰还要红了。
我试图用嘲讽的心情来结束这件事情,可是双手一直都在不听话地颤抖着。甚至是眼底,都已经有了隐隐发红的趋势。
沈曼,你怎么可以这样的没有志气!你给我搞清楚,你已经不是三年前的你!
我一字一句地告诉自己,拉起了行李箱,挺直着背脊快步地离开了机场。只是在这个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时候,我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我的身后还有一道目光,一直的如影随形。
出了机场,我拦下了出租车,报上了地址后就这样盯着窗户发呆。
这三年以来我是连一步都没有踏入过这个城市。张轩辰还比我好些,一年总有那么三五次回来的时间。为了方便,他买了一套房子。又鉴于我们之间打铁的基友关系,他也用我的名义买下了他对面的公寓。
那时候的张轩辰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虽然我们都没有了家,可是我希望在那个我们称之为故乡的地方,还能有一个落脚之地。”
我虽然表面上一点儿都不接受张轩辰的好意,可实际上,我非常地感谢他。若不是他的先见之明,我怕是这会儿只能住酒店了。
H市的变化很大,昔日的平房已经被推翻,建成了大大的高楼。昔日的臭水沟,已经摇身变成了绿化最好的地方。绿树阴阴,湖水清透,端的是自在惬意。而那些我所熟悉的一切,已经渐渐地化成了只会出现在梦境中的场景了。
正想着的时候,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这是张轩辰的歌,名字特别矫情,叫做等你的365天。是他死活要我换上的铃声,我嫌弃了很久都没有结果后,只好妥协了。
我接起了电话,就听到那头大大咧咧的声音道:“沈曼,你不会是因为你的名字带了个曼字,所以你回家的速度也是慢悠悠的吧?小爷我都快要饿死了,你还要我等多久?”
那头的声音轻快,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此刻瘫倒在沙发上一点儿形象都没有的张轩辰。记忆中的场景让我有些想笑,可是一联想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我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了。
我沉默着,下意识地把玩着发梢。
“诶你大爷的,不会是想要反悔了吧?”张轩辰哼哼唧唧着,分外的不满:“我告诉你啊,霞姐已经把海鲜都买回来,满满一个冰箱呢。你要是敢不干,信不信小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轩辰叽叽喳喳的声音,却让我产生了一种好像叫做委屈的情绪。大抵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你在哪里,还有人关心着你,所以那些小小的悲伤和委屈便被无限的放大了。
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子道:“整天就想着吃吃吃,你吃成个胖子算了!”
“我就是吃不胖怎么着。”张轩辰说得得意,很快的却换上了严肃非常的声音:“沈曼,你哭了吗?”
“哭什么哭。”我飞快地抹掉了那个透明的液体,轻哼了声道:“风沙太大,糊了眼睛。”
张轩辰说得可怜:“什么鬼的风沙,你不要欺负我今天不能见人啊。”
他这么一说后,我就忍不住笑出来了。我猜得到张轩辰估计是一走了出去,就被霞姐拉上了保姆车,严严实实地离开了机场。
到底还是没忍住,我索性笑眯眯道:“就是欺负你不能见人怎么滴,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白长了那么长的睫毛,哼哼哼。”
那头的张轩辰还是在陪我笑着,可是他的语气却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沈曼,不要骗我。我听得出来,你不开心。”
他的话是那样的笃定,一眼就看穿了我那些没有说出口的情绪。我蠕动着唇瓣,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口:“我遇到他了。”
若是说现在我的身边还有谁,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那就只有张轩辰了。只有他,是亦兄亦父的存在,一直地站在我的背后,永远地支持着我。
“遇到谁了?”张轩辰微怔了会儿,才道:“什么情况?”
那十足十懵逼的模样,把我刚刚升起的感动情绪给抹杀得一干二净。我没好气地吼道:“我遇到杜非白了!”
当真说出口的时候,我才发现要重复这个名字,好像也不需要多大的勇气。甚至就像是在说着,你今天要吃什么那样的平常。
张轩辰哼了声:“我当是什么事儿,你有没有揍他一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