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我是再也睡不着了。眼睁睁地看着天方重新泛起了鱼肚白，再看着朝阳慢慢升起，洒下了一地的余晖。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可这是否能够带来新的希望？
铃声响起，专属的铃声哪怕不用看，我足以知道是谁的来电。我拿起了手机，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随风舞动的窗帘：“喂？”
“是我。”杜非白的声音还是那样的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心尖扫过，惊起了隐约的波澜。“醒了吗？”
我本是点着头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杜非白看不见我点头的样子，才低低地应了一声。我有些迷糊地想着，现在他那边是几点。
“我已经查过了，妈妈是涉嫌诱拐贩卖未成年人而被关起来的。鉴于她曾经还有过这方面的案底，所以这次才会关押得比较严。”杜非白解释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今天可以去看看她。只是要立刻出来，还需要一点的时间疏通。”
“……”喉间有一股热流滚动着，我抿着唇瓣，哑声道：“麻烦你了。”
“笨蛋，这怎么会是麻烦。”杜非白轻笑了声，在片刻后，他用状似不经意的语气道：“昨晚，是张轩辰送你回家的？”
“是，我回了我以前的公寓。”我如实答着，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黑暗中那个落在额前的吻。当下，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又开始乱了。
“张轩辰一直在陪着你？”
“你不相信我直说就是了，干嘛还要这样拐着弯试探。”我的语气也染上了几分的火药，抿唇道：“如果是要质问我，那就直接来好了。”
“行行行，女王大人你说了算。”那头的杜非白语气变得无奈了：“我已经让陈嫂在别墅待着了，如果你在公寓住得不舒服，可以随时回去。”
杜非白不知道是学乖了还是真的没有任何的质疑，除了无奈以外，便只剩下了基本的关心。反而是我，因为自己的心虚而又恼了一番。
我揉着太阳穴，强行深呼吸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淡淡地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先去吃个早餐，已经安排了人过去接你，马上就到了。”杜非白嘱咐了我几句不要多想后，便挂上了电话。
我望着已经黑下来的屏幕，揉了揉还在胀痛着的太阳穴。脑子里乱糟糟的，变成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我索性放任不管了，告诉自己眼下只有妈妈的事情最重要，旁的一切放着不管便是了。
我深呼吸着，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便离开了房间。我已经尽量放缓了脚步和推门声，却仍旧吵醒了在沙发上睡着的张轩辰。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睡眼惺忪：“曼曼，你醒了啊。”
我弯起了一个笑容，尽量用正常的语气道：“我等会去看看妈妈，杜非白已经让人过来接我了。你回家好好休息，我晚些再给你电话。”下意识的，我不敢去看张轩辰的眼睛了。
“那我陪着你一起过去。”
我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张轩辰的提议：“我还是想要自己过去，阿辰，我想和妈妈说说话。”我说得半真半假，其真实原因大约只有自己才知道了。说不上来是怎么想的，我现在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和张轩辰独处的时间。
我没有抬头，所以看不到张轩辰是如何的神色。我隐约间听到了一声叹息，再之后，便是他平静而自然的声音：“那你小心一些，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记得打我电话。”
“……好的，谢谢你。”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面对着张轩辰，我已经不自觉地变得客气了。
直到出了门，我还是能够感觉到张轩辰的视线仍旧停在我的背后。他一直目送着我离开，明明是如往常般关心而自然的眼神，在此刻都变得不对味起来了。
肩膀垮了下来，我越发感觉到了倦意。为什么好像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感觉到很多事情悄然发生了变化呢？
在楼下等着我的人仍旧是昨晚的那个保镖，他拉开了车后座，礼貌地冲着我微微鞠躬：“夫人，后面放了给您熬制的鸡汤，是陈嫂一大早炖好的。”
“谢谢。”瞥了那个打包好的保温盒，我望着保镖道：“昨晚是你告诉了杜非白，我朋友送我回家的事情吗？”
“夫人，看顾好您是我的责任。”
那不亢不卑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我那被堵满的烦躁自然也无处可发。只能咕噜噜地灌下了一碗鸡汤，强行降火。
有了杜非白的先行打点，我一路畅通无阻。我已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的见到妈妈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妈妈的精神看起来还好，可是她却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她还笑着冲我挥了挥手：“曼曼，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这不是还要去很长的时间吗？”
“您都出事了，我还能不回来吗？”用力地眨去了冒出来的泪意，我的手紧贴着玻璃，想要再和妈妈靠近一点。
她却冲着我摇了摇头：“你不应该回来的曼曼。我这次是自己自首的。阿辰那孩子，也是我拒绝去见的。”
我如遭雷击地僵在当场，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
妈妈却笑了笑，继续道：“冤有头债有主啊，早些年欠下的，都是要还的。你在非白的身边过得好好的，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你的幸福，我已经很知足了。”
“可是……”我紧咬着下唇：“妈，您犯了什么事情吗？”
“妈妈早些年的过错，是自首多少次都不够的。曾经顾念着你，我不敢走到这一步，可是现在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家，马上的也要成为一个母亲了，我很放心了。”
“曼曼，这是妈妈的选择。”
妈妈的语气是那样的慎重，她站起身，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你回去吧，如果还原意把我当成你的妈妈，就不要再来了。好好过你的生活，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