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日子好像变得与世隔绝了一般,我们出了院,回到了别墅里。除开了会定期上门复查的医生,还有每日收拾打扫卫生做饭的保姆陈嫂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人出现。
日子久了,我甚至觉得这样坐看云起花开花落的生活,还真的挺不错的。
唯一要挑出来的毛病大概是杜非白又露出了他性格里头的劣根性,好像是一天不招惹我就闲得慌。
我面无表情地扯下了那刚好砸在了头顶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刚想扔掉的时候,发现那是一个风筝。准确的说,是画着简笔人像的风筝。细细一看,那Q版的漫画形象,有几分我的影子。
杜非白的身影在身后出现,笑眯眯地探出头来:“放风筝吗?”
“……”我嘴角微抽:“幼稚!”
“那还给我。”他张开了手,孩子气的模样好像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
我一把拽到了身后,微微仰起头:“才不要!”
今天并不是一个多么适合放风筝的天气,那乌云一直在被吹散和整合之间循环着,始终在头顶上空不曾移开。
杜非白斜睨了我一眼:“刚是谁说幼稚的?现在怎么还抢着不肯还了?”
“这是我的。”我倨傲地跳下了假山,耀武扬威地扬起了风筝:“像不像我?”被杜非白这么一闹,我还真的升起了几分想要放风筝的兴趣。
不得不说放风筝还真的是一件技术活,我反复尝试了很多次,才终于得以看着它飞起。我炫耀般地朝着杜非白招了招手,却见他悠哉地坐在了我刚刚坐着的位置上,熟悉的轮廓上挂着隐约的笑意。
再往深里看,好像还带着几分的纵容和宠溺。
我突的莞尔一笑,杜非白是因为看我闷了很久的样子,才故意这样逗我开心的吧。他的心思好像总是这样,不会轻易地说出来。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大别扭吧。
风筝在我失神的功夫坠落下去,飘荡出了不知道多远之外的地方。我小跑着想要去捡,杜非白却微微皱着眉:“太远了,还是算了吧。”
“这是你给我做的。”我摇着头,双手合成了喇叭状地朝着他大声道:“我很快就回来啦。”这个风筝并不精细,却可以明显看出是手工的痕迹。结合着那个简笔画,制作者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豪华别墅之间,也是豪华距离。我跑出了路口,四处张望着。却见风筝是被一个人抱在怀里的,在我望过去的时候,她也正好朝着我的方向看过来。
我迟疑了片刻,慢慢走上前。
眼前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漫。她依然坐在轮椅上,怀里捏着风筝的骨架。她好像比往日更瘦了,薄薄的身板仿佛一阵风吹过便会倒下。她的眼神黝黑,却透着一股最后燃烧起的亮度,支撑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的灵魂。
“谢谢。”我道着谢,以陌生人的态度,朝着她伸出了手。
“这是杜非白做的吧。”沈漫把玩着风筝,漫不经心地递了过来:“这么多年,他哄女孩子开心的功力也就这样了。”
我拿着风筝,懒懒地把垂落的发丝拨到了脑后。“这么说,还要多谢你早些年的调教。”
“沈曼,你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
我诚恳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为何而来,也不知道到了现在的地步,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呵呵……”沈漫扯了扯唇角,僵硬的笑容在瘦削的脸颊上看起来多了几分的可怖。她说:“人算不如天算,这一次算是我输了。”
我不可置否,脑海里头却冒起了张轩辰所说的话。我虽然是被设计了一场,但是结果好像还不至于太坏。只是这种不愉快的经历,是真的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一定要这样吗?”我望着沈漫:“你若是喜欢杜非白、深爱着杜非白,大不了就公平竞争好了。可是沈漫,你分明是喜欢着杜非白曾经放在心底的那个自己吧。你把大把大把的时间放在对付我身上,倒不如去找个心理医生。”
我也是真的累了,若是其他的人这么设计我,大不了就按照同样的方法反击回去便是了。可是这个人换成了沈漫,换成了已经双腿瘫痪,身体日渐不佳的姐姐……哪怕表面上可以说得多么狠厉,可若是来真的,难免还是束手束脚。
难怪啊,总是说无情的人才能无敌。
“胜利者的姿态果然是高高在上啊。”沈漫的面容晦涩难辨,她哑声道:“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够祝你幸福了吗?”
“我不需要你的祝福,我们能够做个不相干的路人,就挺好的。”这是大实话,我们这个身份终究不可能成为彻底的敌人,可是也不可能成为亲密的关系啊。
“这一次是我失策了,谁想到最后的关头林青会背叛我……沈曼,你也是好手段!”沈漫冷笑着:“我原以为知道了你和林青有一腿后,杜非白会生气,会彻底地对失望。我本意不过是让林青假装带着你私奔,再设计一把让非白误以为我被绑架了。最后你回来了,自然也只能看到非白救我的画面。”
我静静地听着,表情淡淡的,当成了是一个故事。我大约是整理出了一个逻辑,首先让杜非白误会我和林青有关系,接着再让我误会她和杜非白有关系。这样两厢的误会,自然是对这段本就脆弱的关系造成伤害了。
只是结果,却并非是按照沈漫所给的剧本。
“……我给足了林青金钱,谁想他最后倒打一耙。”沈漫阴沉着脸,望着我的目光是越发的不善。“你真是可以啊沈曼,将计就计玩得比谁都溜……是我小看你了。”
我默了默,作为一个全程都不知道真相的人,最后被扣了这么一顶帽子,我当真是无辜。“你要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随意。”
不知道是不是站太久了,我觉得这里的风越来越大,凉飕飕的,渗入骨髓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