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决不肯退让：“要么把你的面具摘下来，要么，这车你就不要开了。”说话间，我已经扑上前，抓住了方向盘。
我的态度很明确，要么配合，要么我们就一起完蛋好了。
七爷用力地拽住了我的手腕，狠狠地将我推回了原位。同时的，他险险避开了前方的车，急急踩下刹车后，将车停在了路边。
七爷冷冷道：“行，我不开车，你也别走了。”
我紧抿着下唇，也知道现在是自己失态了。我低垂着眼睑，敛去了多余的情绪：“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所以……”
硬的不行，我只能选择软的。
“我们不认识。”七爷淡漠的语气带着一种笃定，可是不管他肯定了多少次，我心底的怀疑都没有降低。
我哑声道：“真的不能请你摘下面具吗？”
七爷静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的态度才有所松动。他的声音刻意的压低，沉沉地响起：“你确定你要看？”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确定。”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就在我等得忍不住要催促时，我看到七爷动了动。他抬手，按住了面具的一端。
我屏住了呼吸，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点地掀开……
当一张完整的面容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却忍不住低呼了声：“你……”
七爷迅速地将面具调整好，重新戴在了脸上。他的语气平静得毫无波澜起伏：“我再三确认过了，是你非要看的。”
“……对不起。”我试图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这个七爷到底是不是杜非白。然而面具下隐藏着的却是一张被火灼伤的脸，分外的狰狞可怖。
我明白为什么他要带着面具了……
七爷冷哼了一记，重新发动了引擎。他扭过头，淡淡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抱歉。”我再三地道歉，因为自己的执念而强行令对方撕开伤口，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做的不对。
对于我的道歉，七爷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他平静地踩下了油门，往前疾驶而去。
我靠在了椅背上，目光仍旧是不自觉地落在了七爷的身上。望着他带着面具仍旧瘦削的侧脸，我有些呆怔。
明明已经知道不可能了，明明面具下的那张脸是我从未见过的容颜，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产生怀疑。
甚至，我想起了多年前的西蒙。他给我讲述的那个故事里，那个叫做七爷的男人就是杜非白……这个到底是不是巧合，还是只是意外？
我紧抿着唇瓣，再次低声问道：“杜非白在哪里？”
“女人，你很吵。”七爷往左拐着，驶进了另一条路。他说：“时间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可是这个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
我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杜非白是你什么人，你要这么急着见到他？”七爷冷哼着，语调漠然道：“杜氏在他手里更上一层楼，又彻底地毁在了他的手里。他现在还落得一个洗黑钱的罪名，这样的男人很值得你留恋吗？”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我无意识地抓紧了安全带，冷声道：“既然是他拜托你来救我的，相当于他是你的雇主吧。这样在背后议论雇主，是你们这行的职业操守吗？”
七爷笑了：“女人，你的话太多了。”
我撇过脸，并非是我的话太多了，而是这个七爷说话实在不好听。
窗外的景物飞逝着，往前方的路很是陌生，压根是我从未到过的地方。我刚刚稍稍放松的心再次绷紧了，我猛然扭过头：“你要带着我去哪里？”
“现在才来担心这种问题，是不是迟了？”七爷斜睨了我一眼，从口袋里头掏出了手机。他解开了屏幕，才将手机甩给我。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录音文件，是关于电话的录音。我狐疑着点开，听到的却是杜非白的声音。
那声音很是清晰地响起：“沈曼，是我。七爷会带着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就在那里等我。”
只有两句话，我却翻来覆去地听了好几遍。
直到七爷再次转头望着我，我才意识过来自己的行为好像太夸张了……我讪讪地关掉了手机，还给了七爷。
我诚恳道：“谢谢你，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七爷不可置否，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杜非白是你的爱人？”
我摇了摇头，纠正了他的说法：“是我的丈夫。”
七爷的语气好像带着几分轻颤，可等我细听，却又什么都没有。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平静无波：“那你爱他吗？”
“爱……”我微怔，我好像已经想不起来这种问题了。我只知道杜非白是我的丈夫，是团团的父亲，是余生相伴着一起走的人。
哪怕这么长的时间，他从来都不在我的身边，可是我还是隐隐地感觉到了，他从未离开过。
大概这是一种相信吧，似是亲情，超越爱情的笃定。
“抱歉，问了一个很无聊的问题。”大约是我沉默了太久，七爷索性收回了话。
“没事。”我摇了摇头，语气变得低落：“反正这个问题我从来都没有想明白过，如果有可能，想要亲自跟他说。”
只是这个可能，会是在什么时候？
七爷顿了顿，语气染上了几分安抚：“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我也这么希望着。”我双手合十，静静地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
我们离开的时候是深夜，而车开到这个时候，已经快要接近黎明了。天方染上了鱼肚白，小小的太阳努力地钻出厚重的云层，绽放了第一缕光芒。
并不温暖的阳光笼罩着大地，在清晨的露水下折射出了彩虹的光辉。很美的景色，同时也没有温度。
七爷幽幽的声音响起：“如果太累，那就先睡吧。”
他说：“等你醒来，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