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默久久没有动。
阵阵绝望萦绕在我的心底，我已经觉得意识都快要抽离了。我勉强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严默，叫救护车啊！”
“严默……”
我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严默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可我已经撑不下去了。在最后意识消失的那一刻，我能够感觉到严默终于拉起了我……
心一松，我便彻底地晕死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手术台上了。穿着消毒服的医生和助产士纷纷围着我，不知道是在做着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我只来得及睁开了眼睛。一瞬的功夫后，我再次疼得晕了过去。
我是后面才知道自己早产了，孩子是剖腹产生下来的。我一身的汗迹，又痛又没有力气，脑子里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我只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那样的娇弱无力，成功地唤醒了我仅存的意识。
“沈女士，恭喜您，是个女孩儿。”
我哑着嗓子道：“谢、谢……”
这个是我的孩子，我和杜非白的孩子……
我扭过头，望着她皱巴巴的小脸，望着她胳膊上小小的胎记。忍不住在想，若是杜非白此刻在这里，他见到我们的女儿，第一句话会不会是‘怎么这么丑’。
额头已经被汗迹打湿了，头发黏在上面，难受得不行。
孩子已经被抱出去清洗了，我勉强撑了会儿，到底还是受不住地再次晕了过去。
严默给我准备的是超高级的病房，不仅有最高待遇的照顾，他甚至还给我请来了月嫂。只是宝宝到底还不足月，只能暂且在保温箱里待着。
我还没有恢复力气，所以也没有办法去看望她。我大口大口地吃着营养餐，骨子里头的母性彻底被那只小小软软的孩子激发了。
严默来看过我好几次，从最初例行公事般的冷漠，到了现在甚至会主动告诉我团团每天都在保温箱做着什么。
是的，团团就是我给我和杜非白的孩子起的乳名。她现在已经变得好看起来了，软乎乎的小脸，满是奶香味的身子，就像是团子一样的可爱。
我分别给远在国外的杜任良和柳如是都致电过去，得知是一个很可爱的孙女，他们也是由衷地感到高兴。只是他们也很遗憾地告诉我，近期都不得空。账户被打了满满当当的钱，他们叮嘱我要好好地休养身体。
秦琴和沈浩然也来过了一次。看似为我高兴之余，脸上却笼罩着一层怎么都化不开的疑虑。面对着这样的他们，我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致，礼貌地送走了他们。
而张轩辰和沈漫，则是我一直都堤防着不让见的对象。只因在生产前夕，沈漫口中的话让我不得不提起了警惕之心。
就这样的，我从医院换到了月子中心，独自一人在如何成为母亲的路上摸索着。
哪怕白日里头表现得多么不在意，可是入了夜，听着团团均匀的呼吸声，我却总是失眠了。
这孩子很乖，从来都不吵不闹的。哪怕是和她睡在一起，也根本无需我操心太多。她大概是知道自家母亲的不容易，从生产开始到现在，都一直是令人赞不绝口的乖小孩。
我翻了个身，在团团满是奶香味的气息中闭上了眼睛。
我不会知道在我睡着之后，总会有另一个身影翻着窗户进来，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靠近了我们娘两。
他用粗粝的指腹摩擦着团团肉肉的小脸，团团吃痛地醒来，扁了扁嘴就要哭了。
他却蓦地笑了，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幽深而清亮的眸子仿佛带着神奇的安抚能力，团团非但是不哭了，还咿呀咿呀地叫唤起来。
听见了团团隐约的动静，我摸索着找到了她的婴儿床，闭着眼睛轻轻地晃动着。嘴上已经习惯性地哼起了摇篮曲：“团团乖，乖宝宝，乖乖睡……”
咿呀咿呀的小团子带着她满满的好奇心睡了回去，我的声音也渐渐变弱，沉沉地陷入了睡梦中。
而面前那个紧紧盯着我们的身影早已变得僵硬，听着我们均匀的呼吸声，他才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他慢慢地靠近了我，身上带着我所熟悉的淡淡冷香。哪怕已经陷入了睡梦中，我仍旧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杜非白……”
无意识地唤着这个名字，我的手胡乱地抓着什么。最后终于抓到了一个衣角，我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
面前的身影却是越发僵硬了，他抚摸着我的脸庞，修长的食指慢慢地勾勒出我的轮廓。他的嗓音低哑，带着夜色的微凉，轻飘飘地在耳边环绕着。
“沈曼，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我不舒服地动了动，嘟囔了声道：“不要吵……”团团不是已经睡着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奇奇怪怪的声音冒出来？
那头的动作立刻僵住了，甚至不敢从我的手中把衣角抽离出来。他就这样站在我的床头，从浓浓的夜色到了天方微亮。
脖子瞬间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低落了下来。我无意识地松了手，再度翻了个身。紧抓着的衣角被松开了，熟悉的气息开始远去。
我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我半坐起身，四下张望着，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不远处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开着，微凉的春风透了进来，令我不自觉地颤了颤。
起身替团团掖好了被角，我赤着脚下了床，准备把窗户关上。
右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慢慢滑落到了锁骨处。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或者说，总觉得是有人来过了一样。
他是一个很熟悉的人，熟悉得让我不敢相信此刻的他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名字萦绕在口中，只是这么念出来都好像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我靠着墙站立，遥遥地望着窗外摇曳的柳枝。
春天已经来了，夏天应该不远了……
一年四季已经快要轮完了一圈，我等着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