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默把我送到了杜非白隔壁的房间，用状似不经意的语气告诉我：“你放心，我们这里的隔音效果做得很好。若是杜总裁先行离开了，我会知会你一声的。”
“谢谢。”我哑声道：“不需要了。”
再由第二个人告知的现场，是一件多么屈辱的事情。这种事情，我一点儿都不想看到它发生。
严默耸了耸肩：“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离开，还不忘替我关上了房门：“不用退房，你要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走。”
“麻烦了。”
吧嗒地一声后，房门被关上了。这便代表着我已经是一个人了，可以安全肆意地展露自己的情绪。
我靠着床沿，脸上一片空白。我并不知道隔壁什么也没有发生，也不知道沈漫是被下了药，更不知道杜非白找了别人替她解决生理需求。
这一刻，我只尝到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好不容易燃起的丁点儿希望，就此殆尽。
又是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稍微平复了心情后，我离开了会所。
面色平静地下楼，打车，回家。整个过程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平静淡然。却没有人知道，内里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
回到了昔日的家中，我锁好了门窗，倒头睡了一个昏天暗地。
我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只有一片黑暗，我一个人走在漫无边际的路上，怎么都没有终点，没有远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自梦中被惊醒，却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连手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我呻吟了声，不舒服地动了动。
听着我的动静，身侧靠着的身影猛然被惊醒。他上前抓住了我的手，眼底满是血丝：“沈曼，你终于醒了。”
“我，我怎么了……”嗓子发干，说出来的话如同公鸭般的嘶哑难听。我皱了皱眉，被张轩辰扶起了半个身子。他体贴地在我的背后塞了枕头，递过了一杯温水。
见我还算是有精神的样子，张轩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还好意思问，你知不知道你又发了高烧！要不是我想起有东西落在你的旧家，你可能烧糊涂都没有人知道了！”
我想，自己大概是被杜非白传染了病毒。加上心情的恍惚，又大晚上的吹风，这一不留神地就倒下了。
我半天都没有反应，由着张轩辰一直骂下去的样子让他气不打一处来：“沈曼，你就是不在意自己，也好歹为你肚子里的宝宝想一想！你到底还想不想留住他了！”
我的眼皮颤了颤，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我抱着肚子，有些慌张道：“孩子没什么事情吧？”
“现在是没事了。”张轩辰再次怒瞪了我一眼：“但是你再这样乱搞下去，就不一定了！”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勉强笑了笑，再拿别人的错误来给自己找麻烦，好像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最好就不是。”张轩辰冷哼了声，动作带着几分粗暴地覆上了我的额头。见温度还有些烫手，他起身去找了医生。
我把所有的叮嘱都听了进去，乖乖点头做着笔记的样子，活脱脱的是一个听话的病人。张轩辰见状，也不好在多说什么了。
打了几瓶的点滴后，烧基本退了。张轩辰被我打发着去买粥，在病房静默了约莫五分钟的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我一点儿都不意外地望着杜非白，他的脸色并没有比我好看到哪里去，是同样的苍白。我看到他在门口徘徊了些许的时间，所以才特意让张轩辰离开的。
我还在想，杜非白会不会因为羞愧而不敢见我。现在想来，是我想太多了。不过也是，在杜非白的眼里，我大概还不知道他和沈漫所做的那些事情。
“你怎么照顾自己的，总是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杜非白的语气微哑，他替我掖好了被角。眼神在我满是针孔的手背上停留过了一瞬的时间，那眼底闪过情绪，我并不知道是不是叫做心疼。
“你怎么有空过来看我了？”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沈漫不需要你了？”
我可以感觉到杜非白的身影明显一僵，片刻后，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不过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他们连床单都滚了，知道他们的旧情难移，知道我才是那个多余的存在。
“不要拿你碰过别人的手碰我。”我别开了眼神，唇瓣蠕动着：“脏。”
“照顾好自己。”
良久，久到我以为杜非白已经不在之后，他才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我假装没有听到，背过身忽略了他。然而紧闭的眸子里头，却是悄然渗出了几分的泪意。
迅速地落在了枕头上，被柔软的棉布所吸收进去了。
我抱着肚子，缩成一团。
一直都没有脚步声响起，我知道杜非白还没有离开。可是，我已经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再和他说了。我把头越发埋进了被子里，挡住了一切的光线。
然而哪怕隔着被子，也没有办法完全地隔绝一切声音。
我听到那道熟悉低哑的声音，缓缓地说出了三个字。
他说：“我爱你。”
最后一根神经被波动，我猛然坐起身。不管抓起了什么东西，全都往杜非白的身上砸过去。
“滚！”我声嘶力竭地喊着：“给我滚出去！”
杜非白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才真的转身离开。我哆嗦着，无力地靠在了床沿。而病房里头，已经变成了一片暴风雨过境的凌乱。
张轩辰回来后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一脸懵逼地看着我：“曼曼，你刚刚是在和别人打架吗？”
我没有理会他，摊开了双手，哑声道：“我饿了。”
张轩辰眨了眨眼，好像是意外我的反应。在我的催促下，他才摆好了桌子，把打包的食物一次性排开。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大口大口地吞下。
为了孩子，为了自己，我会好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