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葬礼都是杜非白一手操持的,我度过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浑浑噩噩时间。是张轩辰敲醒了我,他在庭院拦下了秋千上的我,一字一句道:“曼曼,我已经给足了你难过的时间了,你现在是不是也应该醒过来了?”
我呆呆地望着他,并不明白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张轩辰紧皱着眉头,半蹲下身与我平视:“阿姨突然自首,又突然自尽。整个过程一点儿预兆都没有,你都没有任何的怀疑吗?”
“什么意思?”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我好半天都没有意识到张轩辰话里藏着的深意。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要突然自首?为什么不肯向我们透露半点儿的口风?阿姨究竟是因为内心里头的自责才选择了这条路,还是因为不得不走向这个结局?”
“你是说……”如果按照张轩辰的说法,妈妈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威胁。若不然,为什么她要无缘无故地就抛下我离开这个世界!
“你好好想想吧。”张轩辰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是要继续这样浑浑噩噩下去,还是要查清楚阿姨离世的真相,你自己选。”
我半张着口,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他却又笑了:“当然,你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一场意外也是可以的。毕竟阿姨如此做,一定是为了保护你。既然如此,那么让时间抹平伤痕,你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想必才是阿姨的希望。”
我用力地摇着头:“不可以!”若妈妈真的是为了保护我,我怎么可以就这样由着时间来忘记,去过那所谓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其实我有一点是想不明白的。”张轩辰的神色带着几分的迟疑:“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是什么事?”我抓着张轩辰的衣袖,有些急切道:“是不是妈妈曾经跟你说过什么?”按照妈妈以往和张轩辰的关系,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其实,”张轩辰的神色明显带着几分的挣扎,终究化成了一声叹息:“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省得让你多加猜疑,对宝宝更加不好。”
我下意识地覆上了小腹,轻轻地抚摸着。这段时间我过得并不好,连带着让腹中的宝贝都险些流掉了。也正是因为他,我才稍微走出了一些阴影。大抵母爱,是每一个女人的天性吧。
思极于此,我便更加的在意张轩辰所说的话了。
“阿辰,我们的关系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我抿着唇道:“还是说,你也希望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吗?”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阿姨的态度会变得这么快。”张轩辰的神色带着几分的自嘲:“当初阿姨分明是希望我们在一起的,然而你要自由,我也只能给了。可是为什么过没多久的时间,她开始怂恿甚至逼迫着你和杜非白在一起?”
张轩辰的话让我怔住了,闪躲着避开了他的眼神。和他那段擦过了友谊界限的感情,是我心底的一个痛。我最不愿意伤害到的人便是张轩辰,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会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傻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张轩辰的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抬头望着他。
我小心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只见他眼底仍旧带着几分笑意道:“我现在能够自然地提起这件事情,自然是已经放下了。仔细想想,我们的关系从来就和爱情无关。大概是我单身太久了,居然对你产生了错觉。”
我也笑了笑道:“是啊,你不是号称从来不吃窝边草的吗?”
“你跟草有什么关系。”张轩辰抬手敲了我一记:“你现在啊,都快成为了人间富贵花了。过去的事情,咱们就都忘了吧。说来,这表错情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尴尬的事情了。”
张轩辰的另一只手覆在了脸上,挡住了他的眼睛。所以我根本就看不到他眼里真实的情绪,仅仅只能从那声音里头分辨出几分的笑意。
几分阴霾从心底散去,我跳下了秋千,伸出手轻轻地抱了抱他:“阿辰,这么久以来,真的很感谢你。”
“谢我做什么。”张轩辰轻哼了一声,也回抱着我。他的语气很轻:“曼曼,我提起这件事情并非是想要挑拨你和杜非白的关系。只是阿姨前后的态度转变太快,总归是有几分蹊跷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凡事都能够留一个心眼。”
顿了顿,他飞快地补充道:“当然,若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我多心了,那便是最好不过的。”
“谢谢你了。”我郑重地道着谢:“我会好好理清楚的。”张轩辰的话确实提醒了我,有些地方好像是真的被我忽略了。一开始分明是对杜非白有意见的妈妈,为什么会在转眼我和张轩辰取消了婚约后,几乎是连哄带骗地让我和杜非白有了一又一次躲不开的接触。
我重新喜欢上了杜非白后,竟是忘记了再去想这个问题。如今被提醒,才发现真的存在着几分不合理。
这些反常叠加起来,是不是真的我被蒙在了鼓里的事情不止一星半点?
我坐在了庭院,盯着头顶上方的天空久久都没有动过。张轩辰点醒了我后,已经先行离开了。他告诉我:“真的发现了什么事情,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要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我。”
走出了好几步的张轩辰重新回头,眼眸仍旧是那醉人的温柔。他说:“但是我衷心地希望,什么事情也没有。”
我越发抱紧了双膝,春风掠过了发梢,飘在了脸上痒痒的。我仰着脖子的动作不变,看着那白云幻化成了妈妈的模样。
妈妈,您到底是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您为什么三番五次地强调,要我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杜非白,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又为何,要毫无征兆地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