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非白扔下了一句让我慢慢思考的话以后，就不知道消失在了房里的哪一个角落。
身上的衣服在空调下已经干了大半，虽是还不大舒服，却也是能够接受的程度了。我也没有去换的心思，坐在沙发边的一角，抱着自己的膝盖发怔。
我得承认，杜非白所勾画出来的蓝图是有那么不止一点的吸引力。我是真的想要成为有能力的人，我想要有一天能够站在杜非白的身侧，与他势均力敌。虽然这一天会很远，可是我也愿意抱着这个梦。
我自嘲地勾了勾唇，大抵还是被那替身一说给影响了吧。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成长，想要与他并肩，想要有和他对抗，随时随地说‘不’的能力。
拖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虽然很轻，却仍旧是带着节奏地响起。我慢慢地抬起头，看到的是手拿着一壶看不出颜色的玻璃水壶，穿着一身灰色家居服的杜非白。
他从茶几上拿出了个茶杯，把那看不出什么玩意儿的水端到了我面前。他言简意亥道：“喝。”
“你不会是因为后悔了，所以想要毒死我吧？”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是相当的大，杀人不见血的这一种！
“你的脑子里头想着的都是些什么。”杜非白扶额，一脸的无语：“这是姜汤！”
“……”我的嘴角抽搐着，这个看不出姜的颜色，看不到姜的存在感的玩意儿，居然是姜汤？
“喝不喝？”平静的语调有了微微的拔高，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发飙的前奏。
我缩了缩脖子，有些委屈地捧着那个杯子道：“我要是不舒服，你记得送我去医院……”
“沈曼你够了。”杜非白已经懒得再看我一眼了，他忍无可忍道：“这是用红糖熬的姜！”
嗯，杜非白这话有些迟了。哪怕他没说，我也喝出来了。那甜到发腻的糖味儿，简直让我怀疑人生了。
“杜非白，你这是放了多少的糖？”我扭曲着一张脸，觉得喝完了这一杯我就快要升仙了。
“……”杜非白默了默，用一种好像是良心发现一般的声音，略不好意思道：“一袋。”
“一斤是一袋，一公斤也会是一袋。”撇开了剂量的问题，都是在耍流氓！
那边的声音又是一静，好一会儿才道：“2kg。”
如果我的计算没有错的话，这是四斤红糖的分量。四斤的红糖，就熬成了这不到500毫升的姜茶，这个能力我给满分……
我抚摸着额头，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我觉得我要收回对杜非白的崇拜，连熬个姜汤都不知道该放多少糖和水的人，怎么可能是把鱼和早餐都做得完美的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头顶上的声音好像也带着几分的郁闷地响了起来：“这个真的不能怪我，网上没有查到具体的数据。”
我静默着，撇开了头，表示不想要参与这样弱智的问题了。神奇的是，在这样的插曲之后，我们之间那些无形的尴尬好像随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和谐，这种和谐怎么说呢，让我觉得我和杜非白好像也会有坐下来好好说人话的时候。
“唔。”在这样的场合下，我微咬着下唇，忍不住想要在确认一遍：“你刚刚说的话，真的不是在骗我吗？”
杜非白不屑地瞥了我一眼，那模样好像是在无声地说着：老子没有那个闲工夫去骗你。
哪怕眼前人在如何的嘴贱无耻而又自大，可他不屑于说谎这一点，我还是相信的。如果是这样，那么……
我轻声道：“那个契约，是真的作废吗？”
杜非白嘴角微微抽动，微眯着眼睛好像藏着威胁。“沈曼，你再多说一句话试试？”
我委委屈屈地瞅了他一眼，又默默地把眼神收了回来。不是啊，关于这种严肃的问题，我确认多几遍怎么了嘛……
我把心一横，闭着眼睛道：“你就给我一个准话，我们之前的契约是不是已经作废了？”
额头被微凉的指尖戳了戳，异样的触感让我不由得抬起头。这便迎上了杜非白那含着些许清晰笑意的眸子：“我决定换一个新的了。”
“什么鬼……”我心底毛毛的，觉得自己好像又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跳下去。
“行了。”杜非白直接打断了我的话，他抬手，像是摸着小狗那样摸了摸我的头：“我的小总监，去洗个热水澡，早些休息。”
讲真，现在杜非白的这个态度，就像是在对着一个宠物一样。我怔怔地看着他起身离开的身影，唇边微微勾起的唇角慢慢褪去，神色重新变得茫然。
从一个好像是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东西，变成了现在的宠物，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可是，杜非白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出的正确答复，让我的心底里头的大石头仍旧悬着，怎么都放松不下来。
无神的目光四处流转着，寻找一个定点。我看着那杯奇奇怪怪颜色的红糖姜茶，双手无意识地伸出，我端着它，一饮而尽。
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不是吗……
只是希望这一次，我能够有一个可以改变的机会。哪怕是个陷阱，我也只能够自己踏进去才能知道啊。
我告诉自己，沈曼，你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会有什么事情是输不起的吗？
我轻笑着，笑声随着夜风飘荡着，慢慢消散。笑着笑着，却又再次变得麻木了起来。头顶的石英钟静静地转动着，滴答滴答的声音是那样清脆而重复。
我微微眯着眼睛，上头的时间好像就快要十二点了呢。十二点啊……一个仙度瑞拉魔法过期的时间呢。可是同时的，这也标志着进入了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
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好像只要说多了，就能够成功地把自己说服掉。我用手肘撑着地面站起身，越过了黑暗的走廊，却不知道自己该推开哪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