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摇晃着尸体,“师父,师父你醒醒!”
她喊了好久,秦简再也没有给过她回应,她双眸通红,再次飞上城楼找岑溪算账的时候,岑溪和那几人早已不见,而弹琴的月涟漪不知什么时候也离开了,忘川镇内除了满城的尸体外,就只剩为数不多,苟延残喘的活人。
联盟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撤退,慕白灼手底下的人开始清点尸体和清理街道,伤员们缺胳膊断腿的躺在地上惨嚎呻吟,明知道有一场仗要打,可她还是没能阻止。
让人在棺材铺里运来一具棺材,南乔让人把秦简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她眸光空洞而落寞的看着师父的尸体放进去,咚的一声,棺材板盖上,最终尘埃落定。
南乔只能接受事实,她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不知什么时候,姬无煜出现在她身后,低声道,“这笔账我们会讨回来的!”
南乔本想说什么,还未说出口,忽然想起什么来,迅速的从旁边拉了一匹马骑上,匆匆的赶回南晋大营。
姬无煜见状正要跟上去,却被眼尖的慕白灼拉住,
“你不能去,你去了只是让乔乔为难。”
如今大邺南晋势同水火,姬无煜又是南晋臣民恨极之人。
姬无煜咬着牙,片刻后说道,“若是南晋国为难她,本王不屑再跟他们打一场!”
慕白灼无奈的摇摇头,“你查出岑溪的来历了吗?”
姬无煜沉默,答案很明显。
岑溪的身世干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卫国汝阳候的第三庶子,除此以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这个岑溪可真是厉害,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来那么多高手!”
慕白灼说了一句,知道姬无煜不会再冲动,于是放开姬无煜的胳膊就自己忙去了。
当南乔回到南晋大营的时候,早已是一片狼藉,她母妃和文姑姑等人都不见了,南乔只在一张桌子上发现一封留白信。
打开一看,是岑溪留给她的,上面写着,大宣皇上请江陵王妃去大宣做客几天。
南乔一把将那封信撕得七零八落。
这个消息传到长安城时,已经是十多天后。
宇文墨看完前线战报的信件后,眉头才微微舒展。
对方主帅已死,南晋剩余军队已经撤出忘川镇,这场战乱,总算是可以安定下来一阵子了。
对于宇文墨来说姬无煜总算是有线索,也让他心里稍稍安心了些。
此事暂时还没传到后宫,宇文墨特意下令封锁消息,秦简的死,恐怕不止南乔一人伤心,宫里的某些人肯定也会难过。
宇文墨看着龙案上放着一叠棠儿书写的课业,微微皱起眉头,他伸手随意的翻了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天晚上,南牧笙又在帮宇文棠抄写课业了,每次两人抄写完,都会去外面的石子路上散步。
在外面时,南牧笙假装宇文棠的宫女,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而关起门来时,宇文棠反而像是小跟班似得,粘着南牧笙撒娇。
两人光着脚在鹅卵石上走着,走了一会儿后宇文棠不干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走了,累了!”
南牧笙走过去将他拉起,“不行,二十圈还没走到一半,我跟你说,走完这个石子路睡觉晚上睡得特别香!”
宇文棠抗议,“我不走路睡觉也香!”
“棠儿,我可是为你好,你想啊,你整天不是在太傅那里学习就是回来做课业,锻炼的时间太少了,若是能多走走这石子路,下次我就教你舞剑好不好?”
宇文棠一听到舞剑,还是很感兴趣,“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到时候我就送你一把小木剑教你练。”南牧笙保证道。
“好吧!那拉钩钩不许变!”宇文棠伸出小手来。
南牧笙陪他拉钩钩,“好,不变!”
第二日,南牧笙便找了块木头给宇文棠做起了小木剑,他还是第一次做这个东西,看着简单,但一点一点的在上面雕花实在是太费精力了。
不过一想到宇文棠收到这把剑会很开心,南牧笙便再次打起精神来做。
终于到了第三天,他把小木剑做好,就在要拿去给棠儿时,纳兰嫣琴忽然派人来传他。
南牧笙想,或许是平时跟宇文棠走的太近,惹人怀疑了。
可是这不去又不好打发,该怎么办才好?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快点,难不成还让琴妃娘娘等你不成?”门外传来太监催促的声音,南牧笙对着镜子,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大把胭脂,随后又点了几颗痣才出去。
御花园中,纳兰嫣琴正坐在露天的石凳上,优雅的品着茶。
南牧笙上前去,并未行礼,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娘娘找奴婢?”
看到南牧笙那画的跟鬼一样的脸时,纳兰嫣琴诧异了一番,左看右看倒也没认出南牧笙来。
纳兰嫣琴倒也没计较,“听闻棠皇子很喜欢你,你是第一个在他身边待那么久的宫女,所以本宫找你来,是想让你帮个忙!”
南牧笙直接问道,“什么忙?”
纳兰嫣琴一个眼色,身后的眉青便将上前将袖中的药粉包塞给了南牧笙。
“近日来听说棠皇子比较挑食,这孩子挑食哪儿行呐,所以我让人配了有些有助消化开胃的药,但是直接送去又有讨好皇子的嫌疑,所以本宫思来想去,这个就交给你去做吧,把它倒在皇子的饭菜里,皇子吃了会越来越爱用膳的!”
南牧笙抬眸扫了纳兰嫣琴一眼,最终思虑片刻后收下药包,“是,娘娘的好意奴婢代皇子谢过!”
见他收下,纳兰嫣琴眼角一挑,“这种开胃的药必须天天服用,这里是半个月的量,用完了再来找本宫便是,所以皇子就麻烦你照顾了!”
说完这句,纳兰嫣琴在眉青、木秀的搀扶下起身,缓缓往前走去。
“不麻烦,恭送娘娘!”
等纳兰嫣琴一走,南牧笙就将那药粉拿出来嗅了嗅,谁知道有毒没毒,不过就这么扔了不是等于销毁证据了吗,于是南牧笙趁太医来长生殿请平安脉的功夫,把药粉偷偷拿给太医看。
“这个可是毒药啊,谁告诉你这是开胃用的药的?”
听闻太医这么说,南牧笙心里有了底。
果然,纳兰嫣琴一直想害宇文棠。
“看来是我弄错了,还好给太医看过,还好我没当开胃药服用!”南牧笙不好意思的说了句便退下了。
当晚,宇文墨来看宇文棠的时候,宇文棠正喊肚子疼。
宇文墨正准备请来太医诊治,画着丑妆的南牧笙突然蹲在殿外,因裙子太长,看着就像是很跪着。
“皇上,有人要害皇子!”
闻言,宇文墨起身走了出去,虽然南牧笙时常会见到他,但像今天这般正式打照面是第一次。
他明显有些紧张,不敢抬头。
宇文墨站在他面前良久后才开口,“何人要害皇子?”
南牧笙双手将药粉呈上,“这是琴妃娘娘交给奴婢的,奴婢让太医看过,这是毒药!”
宇文墨接过他手里的药包,毫不犹豫道,“传太医!”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与之前太医说法不同的是,“这确实是一包开胃助消化的药啊!”
那太医又去给宇文棠看了看,“皇子这是平时吃的太撑导致的肚子疼,揉按一会儿就好了!”
南牧笙傻眼了,当时那个太医明明就……
刚反应过来,他被那女人耍了,纳兰嫣琴本就是试探他的,只是他急于求成,想要早点找到纳兰嫣琴谋害皇子的证据。
可如今……
南牧笙还能说什么,“原来不是毒药啊,奴婢实在是太小心了才这么做的。”
哪知,宇文墨说了句,“小心些没什么不好,你起来吧!”
南牧笙腿都蹲麻了,加上面对宇文墨这一紧张,起身的时候差点闪到老腰,还好被宇文墨扶了一把。
他赶紧往后一退,“多谢皇上,既然这药无害,那奴婢就退下了!”
宇文墨嗯了一声,正当南牧笙要退下时,纳兰嫣琴就掐着点来了。
“见过皇上!”
宇文墨语气冷淡,“琴妃有事吗?”
听闻长生殿刚刚传了太医,臣妾怕是皇子有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
“棠儿无碍,以后没事别来这里,你下去吧!”宇文墨说道。
纳兰嫣琴皮笑肉不笑,“是!”她看了看旁边的南牧笙,“臣妾刚刚听到什么毒药啊,请问皇上,是谁中毒了吗?”
南牧笙无语凝视,这个纳兰嫣琴是踩着点来的吗?看来不为难她一番,纳兰嫣琴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没人下毒,你退下!”
见宇文墨不悦,纳兰嫣琴也不好逗留,起身行了个礼后,
“这个宫女笙笙臣妾认识,很是喜欢,皇上可以把她赏给臣妾吗?”她故意咬重笙笙两字。
南牧笙闻言纳兰嫣琴喊笙笙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知道是尴尬还是什么,脸刷的下红了。
宇文墨不耐烦道,“你宫里的宫女还少吗?难得棠儿身边有个得力的,笙笙以后就留在长生殿伺候皇子!”
南牧笙快要吐血了,宇文墨喊着觉得更奇怪,他当时想不到该叫什么名字合适,于是直接在名字里找了个字叫着。
不过他还得憋着不悦给宇文墨道谢,“谢皇上,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他得赶紧远离这里,否则等下这两人还不知道说出什么话来呢,这一口一个笙笙的都让他听不下去。
“不急这一时半会……琴妃?”
宇文墨看向纳兰嫣琴时的话添了几分威压,纳兰嫣琴本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略一斟酌还是行礼退下了。
这纳兰嫣琴刚一走,南牧笙就在想着借口跑路了,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个好的。
“去把脸洗了吧!”最终,宇文墨说完这句,便从他身边经过了。
为此南牧笙纳闷了好久,他到底认没认出他来啊,这样待在皇宫实在是太危险了,南牧笙几欲抓狂,最终决定再做一段时间的宫女。
这日,南乔收到南晋皇上下的旨意,催她赶紧回西陵城。
南乔和姬无煜还有慕白灼一起在附近的饭店吃饭,算是告别,再加上师父临死前的一番话,她还想去北漠找白语嫣这个人。
“喝了这杯,我们就分道扬镳吧!”南乔说道。
“乔乔,你真要回南晋啊?”慕白灼说道,“如今的南晋不比从前,就算你要回去,也得找到太子陪你一起回去啊,不然没人护着你,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一向不爱开口的姬无煜也觉得慕白灼说得对,“现在回去,等着你的很可能是处罚!”
“没想到会这样!”南乔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喝了一杯。
“要不你跟我回东郡王府得了!”慕白灼时刻不忘邀请她去住,“这样还可以帮你找南晋太子。”
南乔揉按太阳穴,“哥哥究竟在哪里?”
说起这事,姬无煜质问慕白灼,“你确定你那是七日断魂散?”
当时按照乘风所说,五日时间南晋太子就自己失踪了。
慕白灼觉得有必要思考一番后回答这个问题,“七日一般是最晚醒来,若是七日醒不来就永远醒不过来了,所以有可能是五日或者六日这个样子醒来!”
他说完不敢看姬无煜,拿了一块糕点塞在嘴里。
姬无煜看了他一眼,什么也不说了。
南乔说道,“不管是七日还是五日,总之哥哥醒来就好。”
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很是心累,不过慕白灼说的也有道理,只有先找到哥哥才是正事,毕竟现在南晋对于太子的争议很大,若哥哥再不出现,只怕太子之位真要易主了。
这次她把自己灌醉了,从未有过的疲惫再上心头,南乔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都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