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仙》的编舞在众人的讨论中渐渐定了下来,《乐土》已经排练得极其顺利,最近主要排练《遇仙》。《遇仙》是胡旋舞的改编,虽说加入了现代舞元素,但对基本功要求依旧十分高,主舞是秦素雪和孙彤、路宁几位女生,男生本来最擅长古典的孟之义和景奇,不是不在,就是都无法上场,蒋钦哉的优势是街舞和现代舞,古典的优势不强,只能让相对来说柔韧性更好的周锵顶上。
周锵对着镜子跳了一遍,自己很不满意,表示亚历山大,“我气质上跟不上吧,个头也……”
确实,周锵才高一,十六岁的少年,比蒋钦哉矮半个头,一脸稚气,站在秦素雪身边,气势弱太多了,而且他一个连女孩手都没拉过,恋爱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楚的少年人,让他演一个被胡旋女舞姿迷住的男人,确实有点为难。
凌恣意觉得无论是这个角色想象,还是从气场上考虑,都是蒋钦哉更合适一些。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看钦哉都戴着亲妈滤镜。
看完周锵的试跳,黎北楼好像也不太满意,托腮沉思了片刻,又看向钦哉:“离比赛还有半个月,你有信心将自己的柔韧感练得更好一些吗?”
蒋钦哉愣了一下,青涩帅气的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迟迟没有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都等着他的回答,最终他却说:“我……会全力以赴,但是……”
其实大家都能明白他的迟疑,每个人都会全力以赴,但是结果怎么样,谁都不敢保证,万一他拼尽了全力,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拖了大家的后腿该怎么办?最怕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一旦开始接受了这项任务,全队的希望就都在他身上了,这是多大的压力啊?凌恣意看着钦哉皱紧的眉头,隐约有些心疼。
黎北楼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他宽心,“既然是我安排你来跳这个角色,就会全力帮你,也会帮你制定训练计划,你放心。”
蒋钦哉这才点了点头,但是脸上的神色依旧无法放松。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景奇,见黎北楼迟迟不看他,有点着急,他今天特意没有拄拐,忍着疼正常走路,就是为了能够重回舞台。
“教练,还有我呢?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他忍不住开始自我推销,“我脚好了,你看你看。”说着就像来个后空翻,被黎北楼死死按住了。
“别胡闹了。”黎北楼瞪他一眼,蹲下身卷起他的裤腿,受伤的位置上肿胀隐约可见,“你在完全恢复之前,好好呆着。”
景奇不服,“我也没说想跳什么重要角色,就后边边角的角色也不行吗?”
黎北楼语气软了下来,态度缺十分坚决,“不行。比赛重要还是腿重要?”
“梦想重要!”景奇嚷了起来,语气委屈,眼框发红,“怪不得老孟当初会瞒着你,教练你这种天才,根本就不明白我们普通人的机会有多难得!”
说着甩开黎北楼的手,摔门离开了练功房。
孟之义离开后,景奇是队伍里年龄最大,最支持黎北楼的一个,他从未跟黎北楼反着干过,这次竟然怄气怄到摔门,可见是真得渴望上台跳舞。
练功房的每一个都理解他的这种心理,若是自己在这种节骨眼上受了伤,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在舞台上闪耀,也一定充满了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呢?说到底梦想再重要,也不及自己的身体重要。
凌恣意看了黎北楼一眼,从他眼中清清楚楚看到了疼惜。
黎北楼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拍了拍手,“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又看了眼钦哉,“蒋钦哉留下。”
队员们应着声,收拾东西结伴离开了,凌恣意却不太放心钦哉,想听听黎北楼会跟他说什么,磨磨蹭蹭一直留到最后。
黎北楼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一抬头看见凌恣意,挑了挑眉,“你怎么还不走?”
“没人跟我一路嘛。”凌恣意找着借口,“我这么可爱,万一遇见坏人……所以想蹭一下教练的车。”
黎北楼都被她蹭习惯了,也懒得赶她,走过去对蒋钦哉说:“我有个想法,你听一听,看可不可行。”
蒋钦哉认真地点了点头,听他继续说。
“你还记不记得发布会上那位工地舞者?那位大哥拍得视频北京虽然都在工地上,可实际上他却非常擅长跳钢管舞。”
蒋钦哉点了点头,微微皱眉疑惑问:“教练是想我跟他去练习?”
听到钢管舞三个字,别说蒋钦哉自己,连凌恣意都疑惑了。亲儿子跳钢管舞,那副画面,她想都无法想象。
看到钦哉眼中的疑惑,黎北楼解释道:“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夜店钢管舞,是这位大哥创新过的舞蹈。”他说着打开手机视频,“你先看一看。”
凌恣意也凑了过去,音乐响起,竟然不是嘈杂的重金属,而是更和缓的曲子。
视频中的大哥身在工地,赤膊赤脚,下身穿了条宽大的白色棉布裤子,头像绑了条同色的飘带,身旁是伫立着两根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钢筋。
大哥随着音乐凭借着手臂力量,在钢筋上行走,一步一步稳健而充满了力量,仿佛地球引力在他身上失去了动力。他腿缠绕在钢筋上,在高处舒展身体,如云优雅,如水柔和,飘带在风中飞舞,仙风道骨。又如追日的夸父、搬山的愚公,全靠着一身铮铮铁骨,就拥有撼天动地的力量。
凌恣意和蒋钦哉都看呆了,这哪是钢管舞,这是仙术吧?
这真得是一位在工地打工的粗旷大哥拥有的舞技?
黎北楼看出两人的惊讶,笑笑道:“我第一次看到这位大哥跳舞也很惊讶。就一直关注他的视频,每次看都很感动。舞蹈本就是人表现情绪的一种方式,就像音乐、书法,本不应该只局限于舞台之上,天地为舞才是最高境界,跟这位大哥比起来,我还是太肤浅了。”
蒋钦哉从开始的迟疑换成了不自信,挠了挠头,“这太难了,我根本做不到。”
“没关系,我会跟大哥商量降低难度,找出适合你的节奏。”黎北楼说。
蒋钦哉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期待道:“好,我去。”
那位工地舞者给自己起得艺名就叫愚公,凌恣意第一次听到时,觉得十分好笑,神话里的愚公是移山,现代这位“愚公”的工作却是制造“山”——盖高楼。
黎北楼提前跟愚公大哥联系过,找了大哥比较方便的事件去拜访他,也就是周六的晚上六点,工地收工之后。
本来这件事跟凌恣意没什么关系,黎北楼也没打算带着她,但是凌恣意又十分在意蒋钦哉的特别训练,周六晚上六点在学校碰头时,死皮赖脸钻上黎北楼的车。
“你去干什么?回去排练。”黎北楼回头瞪了后座上赖着不走的凌恣意一眼。
凌恣意这次在《遇仙》里跳了个十分不重要的角色,算是胡女的侍女,角色不重要,不代表她不认真跳,训练是有好好训练的,只不过更担心钦哉就是啦。
“我柔韧性也差,差得很,也需要特别训练。”凌恣意死皮赖脸。
“你保持自己的特色就行了,不需要跟秦素雪一样。”黎北楼简直拿她没办法,“快下去,今天正常训练,你的舞步都跳熟了吗?”
“熟了熟了,熟得不能再熟。”凌恣意无比真诚。这话不假,她为了能陪钦哉去工地,在家里偷偷“加班”,在阁楼上练习,弄得动静很大,被秦列国骂了好几回。
蒋钦哉为她说情,“教练,不如就让她一起去吧。反正多一个也不多。”
凌恣意看着钦哉酷酷的脸,在心里一阵窃喜,忙顺杆爬:“正主都发话了。教练你不要那么固执。”
黎北楼简直拿她没办法,只好妥协,“去了别捣乱。”
凌恣意点头如捣蒜,“不捣乱不捣乱,我一定在一旁待着,安静如鸡。”
黎北楼摇摇头,不再理她,发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