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北楼拖着凌恣意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闹剧，里面的小空间让她十分有安全感，她抹了抹脸上的墨汁。
“墨汁好臭啊。”她嫌弃地闻了闻自己的手，抬头看见光洁的电梯内饰反射出来的自己，不禁又笑了，“这也太惨了。”
一直黑着脸的黎北楼这才看她，双眉簇着，眸子里冒着火，吼道：“谁让你逞英雄了？”
凌恣意被他吼得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为他着想，怎么还错了？以前她也替下属挡过灾，哪一次都被千恩万谢？
“我没有想逞英雄，就是不想你被泼墨！”她也怒了，顶着漆黑的脸和可爱的哪吒头，像极了动画片里的搞笑角色，“你看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我丑没被拍几张照片，大家觉得是个意外也就过去了。可是你要是变成这个样子，明天就能成为头条！我不想看到那样的头条，我们队所有人都不想看到那样的头条！不是说好了，今天是我们队的大日子吗？我怎么能允许这样的大日子被破坏。”
而且这也是钦哉有生以来参加的第一个发布会，这个发布会在他心里就像是个里程碑，他一定很期待，她也十分不想他的这份期待落空。
黎北楼看着一脸墨汁，吼起来气势一点也不比他弱的少女，愣了半晌，慢慢叹了口气，抬起手，温柔地为她抹掉脸上头上的墨汁，声音也低了下来，“谁让你逞英雄的？”同样的话，不同的语气，这一次像是道歉，“大人的事，大人会解决，你一个小孩子逞什么能？”
凌恣意这才明白他的愤怒，他的愤怒来源于，没有处理好事情，反倒被她保护了的羞愧。
可她不是小孩子呀。
她是刀枪不入凌恣意好不好？这个小场面对她来说完全是小意思。
凌恣意笑起来，晃了晃脑袋，“我今天的造型好不好看？”
黑黑的脸，被墨汁粘得东一绺西一绺的刘海，连牙齿都是黑的，哪里好看？
黎北楼笑了，“好看。”他觉得好看。
来到3017，化妆师和发型师正准备离开，看到一身狼狈的凌恣意吓了一跳，一边惊呼着：“怎么搞的？”一边拉她去洗脸。
黎北楼说：“摆脱帮忙补救一下。我们队一个人都不能缺。”
“好，好，我尽力。”
造型师答应着，去找替换的衣服，想办法补救。几个人忙活了十几分钟，凌恣意重新化了妆，换了衣服，头发来不及洗了，但好再墨汁是黑的，头发也是黑的，刘海全部梳上去，也看不出来。
看着清清爽爽的凌恣意，黎北楼这次发自内心道：“真得好看。”
凌恣意笑眯眯仰了仰脖子，“当然，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凌……”一兴奋差点说漏嘴了，她慌忙改口，“我可是秦洱啊。”
说着，抬头偷瞄黎北楼，黎北楼俊美的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点了点头，“走吧，大家都等着我们呢。”
十楼会议厅，酒店工作人员已经按照辛枫言的要求清过场了，会议厅外没有无关人员，记者也都进入会议厅等候，会议厅周围的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和昂贵的饮料咖啡，供记者们享用，而队员们则焦急地等在门外，看到黎北楼带着凌恣意回来，才松了一口气，齐齐迎上来。
“秦洱，没事吧？”
“那些人，太可气了，为什么不能报警？”
“那位辛大哥不是说了吗？不要节外生枝。”
“真想揍他一顿。”
“教练，记者招待会还开吗？”
黎北楼点了点头，又拍拍最气愤的几个男生的肩膀，安抚大家，稍安勿躁，“按计划进行，不要被这些小插曲搅乱我们的节奏。秦洱会没事的，她比你们想象的要坚强。”
凌恣意笑眯眯举手，“我挺教练，我们才不要被这些小人搅乱好心情。”说着看向钦哉，虽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是毕竟没有经过社会洗礼，比较单纯，钦哉也跟其他人一样眼里充满了不安。
凌恣意的心也随着他眼中的不安揪了起来，看着钦哉说：“我们可是要拿冠军的队伍，每个人都要坚强点。”
不知道钦哉是不是听懂了，朝她点了点头，眼中的不安慢慢平复下来。
辛枫言充当主持，宣布发布会开始，记者们纷纷落座，黎北楼对着大家说：“走吧。”
大家让出一条路，黎北楼如出征的将军一样，穿过爱戴他的战士们，迈向前头，带领大家走向战场。
这场发布会因为主角是话题人物“joy”，而且又有苏艺冰粉旧事重提，网上已经翻起波浪之后，自带流量自带话题，所以愿意来的记者非常多，辛枫言筛选了一波，将那些嘴上无德的剔除出去，剩下的这一波几折，都是跟他关系还不错，且有基本职业操守，不会捏造谣言的记者。
除了记者，还有一些舞蹈类的网红和主播，当招待会一开始，便已经有人开始直播了，网上几百万网民在同步观看。
黎北楼带着队员们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会场，来到安排好的座位上一一落座，主持人辛枫言，风趣幽默地开了场，之后便是黎北楼这个教练的发言时间。
盟主事件之后，无论被记者怎样围追堵截，joy都始终一言不发，任凭那些脏水往他身上泼。时隔多年，joy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说话，而且没戴口罩，这也是公众第一次见到他的炉身真面目，就算他要说得是无关紧要的事，也十分让人期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听着。
黎北楼清了清嗓子，用平稳和缓的声音说：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这个微不足道的小队伍的发布会，我们队伍来自于连城三中舞蹈社团，如大家所知已经在市赛中拿到了省赛的邀请函，接下来将进入省赛。我会带着我的队员们朝着金舞小人迈进，不负大家的期望。”
简短而有力量的发言，显然没有满足记者们和主播们的胃口，下面慢慢骚动起来。
辛枫言让黎北楼一一介绍他的队员们，一个个青葱般水嫩挺拔的少年们，暂时让台下安静了片刻，然而等介绍完了，大家又开始嚷嚷着让joy说点什么。
“不如这样吧。”辛枫言说：“大家来提问，只要是合理的问题，joy都会尽量回答。”
这个环节也是事先沟通过的，黎北楼并没有反对。
下面沸腾起来，举着手机在直播的网红和主播迫不及待举手，辛枫言先点了一个女主播的名字。
“绒花姐姐。”
“绒花姐姐”显然是这位主播的网名，是位走御姐风的熟女，她举着手机站起来，将镜头对着黎北楼，问：“joy以前一直戴着口罩，大家都以为是龅牙或者特别丑，没想真人这么好看，我的粉丝都疯了，你看这弹幕刷得，都快看不见屏幕了。我总结了一下大家的问题啊，我的粉丝和我吧，来之前都想八卦八卦盟主事件，现在一点也不关心了，就想问问joy，有女朋友没？”
绒花姐姐热情爽朗，举手投足丝毫不羞怯，反倒将场子带热了，大家都笑了起来，黎北楼也勾了勾唇，摇头，“暂时还没有，以后会有的。”
绒花姐姐对着镜头比耶，又问：“我可以走近点吗？我的粉丝们想近距离看看你。”
黎北楼点头。
绒花姐姐兴奋地三两步来到台上，隔着一张桌子将镜头对着黎北楼，并解说道：“姐妹们，为了你们，我今天滤镜美颜都没开，这是最原始，最真实的画面啊，各位且看且珍惜。”
拍了一会，辛枫言就将“绒花姐姐”劝走了，接了点了个男记者。
男记者问：“三中和红枫叶高中，一起拿到邀请函，而且听说，joy和红枫叶的教练元明明师出同门，都是苏紫琅的爱徒。那请问接下来的省赛若是遇上红枫叶高中，您会手下留情吗？”
“我要是手下留情，我师妹会第一个冲上来揍我。”黎北楼非常了解元明明的性格，“因为那对她来说，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另外一个女记者也举手问：“当年的盟主事件里，您说苏艺冰抄袭您的作品，我们关注到事件里另外一个人物，苏艺冰当时的舞蹈老师，也就是您的同门大师兄。您当年不管不顾冲上台去，指责苏艺冰抄袭，是不是也羞辱了您的大师兄？”
这个问题不但辛辣，角度还很刁钻，直接将大师兄程佳安拉了出来，是有备而来。
凌恣意看着那位记者，又看了看黎北楼，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