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韫琅亲自为顾文嫚洗了脚,捧着她臃肿的脚揉了好一会儿,才将她搬到榻上,相拥而眠。
次日,顾文嫚将符茉说的事告诉了周韫琅,周韫琅听罢,略一沉吟道:“戎国朝堂党派分化严重,父王身弱多病,威严不足,再加上符鸣和符随的分裂导致戎国朝政日益腐败,国情羸弱。我也正有此意要为父王整治一番,才能放心离去。”
顾文嫚恬静道:“幸好符鸣和符随现在了改变了方向,我们可以从这两个人入手”她覆上周韫琅的手,“琅哥哥,我们在途中遭遇的杀手,或许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党干的。”
周韫琅闻言,摇了摇头,“是两伙人。”
顾文嫚感到讶异。
周韫琅解释道:“前后两次的黑衣人武功路数不一致,应该不是一伙人。”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一块青色镂空玉佩,夹在指间,“这是从一个黑衣人身上搜下来的,看玉质是上等品。”
顾文嫚拿在手中,细细打量了起来,思忖道:“雕刻的工艺也十分精巧,来头不小。”
周韫琅道:“你是不是已经笃定这件事是他们干的了。”
顾文嫚冷哼一声,道:“你除了挡了他们的路以外,可曾挡了旁人的路?”
周韫琅淡淡一笑,道:“我想了一个计策,娘子听听如何?”
“洗耳恭听。”
周韫琅正了颜色道:“戚柯和容烈在朝中的势力积累已久,不是谁轻易就能撼动,但若是我应了父王的心意,成为戎国的储君,那么他们还敢忤逆我吗?”
顾文嫚道:“夫君是打算利用储君的位子来对付他们。”
周韫琅纠正道:“是暂时的,为父王清肃朝纲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说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柔的握住了顾文嫚的。
顾文嫚试探道:“其实,你若是心疼父王想留下来,也未尝不可。”
周韫琅摇头苦笑,“怎么会?我们的家人都在翌国,我怎么可能让陪着我留在这里。虽然我理解当年父王的苦衷,可是我却瞧不上他的做法。我断然不会步他的后尘让你和孩儿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顾文嫚心里顿觉又暖又酸楚,打趣道:“那我还得感谢父王,要不是他当年对你和婆母不闻不问,说不定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疼我。”
对于这种理解,周韫琅直觉的好笑,伸手抱住顾文嫚圆滚滚的腰,亲昵的道:“为夫可是世上难得的好夫君,即使没有童年的不愉快,娘子这么好的人也值得为夫好好疼爱。”
顾文嫚笑的一脸欢愉。
“父王,儿臣想好了,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儿臣愿接旨。”
王上寝宫里,周韫琅姿态端正的跪在地上,朝坐在床榻边的符偃,郑重的道。
符偃闻言,瞪大了双眼,像听到什么惊天的喜讯一般,不可置信的盯牢了周韫琅,缓缓起身靠近。
福德公公替王上感到高兴,知道王上此时心中激动,挽着拂尘忙笑着上前搀住符偃的胳膊,“王上。”
符偃在他面前站定,压低了腰声音轻柔而缓慢的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周韫琅直视着符偃的眼睛,认真严肃的道:“儿臣愿接下圣旨。”
符偃“哈哈··”仰着身子大笑了起来。直笑的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原本苍白憔悴的脸上盈上一层光润,显出几分精神气儿来。
这么畅快舒心的大笑,真是太久违了,或者说已经久到都不记得王上曾经是否这样开怀的笑过。
福德公公打小便伺候在符偃左右,虽为主仆之名,但情分却胜似主仆,眼看着王上深陷朝政的漩涡中苦苦挣扎,拖坏了身子却仍不见成效,只得干着急忧心,眼睁睁看着王上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由着皇亲外戚的势力日益壮大。
难得有这么一个文韬武略,智慧无双的儿子,却百般拒绝继承王位,王上真的是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
他对这个儿子心存愧疚,见着他心里是说不完的喜爱和心疼,直感叹洛昌公主将他培育的真好,既想留下他,却又不愿强迫。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下,王上被折磨的寝食难安,身子愈发虚弱。
幸好,今日,不知周军师怎么的就想通了,竟然开口答应了。
王上笑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连他看着都长长的吁了口气,替他开心不已。
然而周韫琅兀自跪着,听着符偃发自内心的笑声,微微皱了眉,若是日后他知道他是骗他的,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心里隐隐的不安。
符偃早就对周韫琅亟不可待。是以周韫琅一点头,便立即重新拟旨,在早朝上,广而宣之,尘埃落定。
殿下顿时一片哗然,惊喜有之、愤怒有之、尴尬有之、惶然无措亦有之。
但无论是分属哪党哪派,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奸巨猾,乃至心有城府的青年才俊。不管心情如何,都很快回过神来,朝王上三拜九扣道恭贺,在转而向周韫琅道了一声贺。
符鸣和符随如何尴尬自然不必说。
戚柯和容烈的脸色几乎像被墨水染透一般,黑的可怕。前两日,从宫中传来消息,周韫琅始终不肯答应王上的心意,今日怎么就突然如此猝不及防的宣旨了,他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莫不是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出了问题。
两人越想心越沉,比落入数九寒天的冰河里还要寒凉。
周韫琅自此刻开始,正式入朝听政。
符偃坐在上方,不时笑吟吟的看向立在一侧已换上皇太子锦袍的周韫琅。
头戴黑色珠冠,身着广袖绣五章 玄衣,足踏赤色皂靴,长身玉立,严峻英朗,周身威严尊贵之气笼罩,端的是一个与生俱来的巅峰之王。
还能有谁比他更适合继承他的王位的。
符偃一个早朝都笑的合不拢嘴,便是现在要他入了黄泉也可以瞑目了。
王上对周韫琅,不,现在应该称作太子殿下,对待太子殿下的宠溺态度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