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过去3
林晚和顾言之齐齐回头，发现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风韵犹存，我见犹怜。
妇女烫着大波浪，眼角有些细纹，嘴上涂着深红色的口红，身上穿着一件风衣，下面是一件浅蓝色的牛仔裤和一双浅棕色的马丁靴。
一身上下，无一不是名牌。
“还真的是你呀。”妇女微微一笑，“刚刚看着像你，但又觉得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结果走近一看，还真是你呀。”
妇女表现的极其热络，而顾言之却只是淡淡的点头，表示回应。
不过妇女丝毫没有退却，还把目光放在林晚身上，“这是……小晚吧？”
虽然是疑问句，却被她以很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这让好奇心并不强烈的林晚都有些怀疑妇女的身份。
不等林晚去探究，女人自己就报出身份：“我是小宸的妈妈，听大嫂在家里的微信群里面提起过你。”
顾言宸的妈妈的大嫂，就是顾言之的妈妈，宋如烟。
林晚在自己脑海中消化了这个等式关系之后，不禁觉得可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宋如烟又会以何等姿态来评价她。
她以为，宋如烟已经嫌弃她嫌弃到任何关于她的信息都不想看的地步了呢。
倒也是抬举了她。
“听言之说……小宸……最近是借住在小晚你家？”顾三婶打断林晚的思绪。
林晚点头，却又带着些尴尬。别说她在顾家生活了那么多年，愣是没见过顾三婶一次。就是见过面，以她和顾言之的关系，顾言宸和顾三婶的关系，顾言宸毫无意外是讨厌顾三婶的，而她，毫无意义是要站在顾言宸这边的。
或许是发现了林晚的尴尬，顾三婶也没提什么无理的要求，只和林晚说了几句客套话，转身离去。
这让林晚感到轻松的同时，又替顾言宸感到愤愤不平。
回去的路上，顾言之开导不开心的林晚：“每个家庭都有自己存在的方式，每个家人之间都有自己相处的方式，我们没必要去纠结什么。”
林晚看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于她而言，她从小就是孤儿，家庭和家人这对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然而她并不准备告诉顾言之这些，没必要的废话罢了。
回到家，吃火锅小分队已经全部准备好，就等他们的菜下锅。
顾言宸很是罕见的和林晗一起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子上，倒是林安生坐在周一和李怡然的中间，小表情甚是幽怨。
不过，周一和李怡然到底不是家里人，林安生在他们面前 ，表现的乖乖巧巧 。
至于眼里的幽怨，林晚不去看的话 ，谁又会发现 。
酒过三巡，饭桌上的人都像是放肆了似的，饭菜没吃多少 ，酒倒是喝了个十成饱。
等林晚把林安生哄睡之后 ，从房间一出来就看到五个人两两扎堆儿，顾言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刚刚在饭桌上，他被 顾言宸和周一轮番灌酒 ，估计现在也是醉了 ，就是不太明显。
一看林晚收拾残局，李怡然从桌子上爬起来，非说要回家睡觉。林晚想想也行，毕竟人这么多，她家也容不下。
这边她刚准备送李怡然回家 ，周一也从桌子上爬起来 ，说要和李怡然一块儿走，他还要和李怡然讨论撸孩子大计！
你们可对我儿子好点儿吧！
林晚翻个白眼，实在拗不过两个人只能求救 ，“你们谁帮帮我，把他们两个送回家 。 ”
顾言宸喝多了酒，在小墙角儿坐着一动不动。陪他坐在墙角的林晗举了举手，还没开口，沙发上坐着的人先说了话。
“我去。”顾言之站起来，眼睛有些迷离，但是不仔细看的话完全看不出来。
林晚有些不放心，却还是没说什么。
他们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两个人弄回李怡然家，再次回来时，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嚎啕大哭的声音。
林晚想进去，被顾言之拽住了胳膊，她不解地看着顾言之，顾言之却什么也没说，只把她拉了出去。
事实上，顾言宸最开始只是蹲在墙角一个人埋着头无声痛哭，林晗怕他难受，给他倒了杯蜂蜜水，他这才一边喝，一边放声哭出来。
“她都不要我了她为什么还要回来？”顾言宸撅着嘴，满是委屈。
关于顾言宸和他母亲的事，林晗从顾言宸的口中，从林晚的口中东拼西凑，大概也知道一些剧情。
无非就是他父亲出车祸死了，母亲拿着赔偿和遗产，把顾言宸丢给顾言之的父亲，自己一个人周游世界去了。
如今顾言宸的母亲可能是觉得在外面玩累了，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儿子。
林晗叹口气，从桌子上抽出几张面巾纸，帮他把眼泪擦了擦，他坐到一边，安静地听顾言宸骂骂咧咧的抱怨。
可能是骂累了，顾言宸喝了口水，又把空杯子递给林晗，“我还要！”
林晗这下乐了，也不知道顾言宸酒醒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窘态。
不过他还是顺从地又给顾言宸倒了杯水，顾言宸接水时，特别认真地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我没这么一个贪财自私的妈！”
林晗撇嘴，想了想，也不知道在和谁说。
“我妈也是，她也贪财，也有点儿自私，甚至为了一点小钱，就搭上了她和我爸的命。但是她对我和我爸特别好，别说是我爸，就是我的命丢了，我也没有资格去怨她。”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可能会影响我的命运，但是我无权干涉她的选择。”身而为人，谁又一定要为了谁去放弃什么？道德观和人生观从来就是两条不同的路。
后面的话，林晗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参透这句话，他也无法心安理得的说出这些话。
“我不是怪她带着钱离开，我只是怨她这么多年都对我不闻不问。”顾言宸抹抹泪，委屈巴巴地缩了缩身子，扭过头不再去理会林晗，之后再没有动静。
林晗动了动他，才发现他是睡着了，嘴巴还在微微撅着，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不满。
就算十八岁了，也还只是个孩子吧。林晗看着眼前卖萌的少年忍不住去遐想。
……
楼下公园。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林晚撇嘴，她大概可以猜到顾言宸哭的原因——他的母亲。
其实，从她在顾家见小孩儿第一面时就想告诉他，不管是小孩子也好还是大人也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儿，不要试图去依赖一个人，现实会以最痛的方式让你学会成长的。
不过那时候她没说，因为那时候的她，正在竭尽所能的去依赖顾言之。
当然，事实也证明，老天爷真的用最痛的方式让她长了记性。
“顾家……有些杂，顾言宸一个人在那里很难受，能哭出来对他也是有好处的。”顾言之尽可能的换一些委婉的词去解释，但是林晚却无比清楚这些委婉的词语背后究竟掩盖着多大的伤痛。
顾家，究竟是怎样一步步沦为现在这样的呢？
她，又是怎样一步步被逐出圈子的呢？
她也不知道。
依稀记得，她刚到顾家的时候，顾爸爸对她很好，顾言之也是，宋如烟对她不冷不热，还说的过去。
后来顾爸爸去世了，顾言之有了自己爱的人，宋如烟也越来越讨厌她……
不知道坐了多久，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多，楼上的灯光也慢慢熄灭。
林晚也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清醒，她抬手看看时间，想招呼顾言之回去。
“顾总……”
林晚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言之打断。
“晚晚，叫我名字。”
顾言之的酒劲儿刚刚上来，有些恍惚，眼前的林晚一直在来回不停的摇晃着，他伸出大手固定住林晚的脑袋。
他的大手有些凉，触碰到她皮肤的那一瞬间，她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她仰着头，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却好似比天上的月亮还要遥远。
“顾言之。”林晚轻声叫着。
许久之后，她轻轻地询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那么喜欢程熙。”
这个问题从得知顾言之喜欢程熙开始，她就一直在想。
到现在不爱顾言之了，她还是没闹明白。
像程熙那么差劲的人，怎么能配得上顾言之呢？
顾言之盯着林晚的眸子，脑袋里一片混沌，他只听见了“喜欢”二字，根本没听明白林晚的问题。
为什么喜欢林晚？
他也想知道，林晚身上缺点那么多，几乎他不喜欢的她全有，而且她对他那么不好，还偷跑……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去告诉自己，他要报复她！再不要去爱她！
可是……
“就是喜欢呀，我能怎么办。”顾言之说的有些无奈，嘴角却溢出一丝笑容。
林晚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顾言之。
她鼻头有些发酸，但还是很认同的点点头，“爱情是个神奇的东西。”
“顾总，我们上去吧。”林晚扯出一个笑容，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个笑比哭还要难看！
林晚从长椅上起身，刚刚抬腿，就被一个大力拽回到椅子上。
准确的说，是顾言之的怀里。
顾言之微微低头，对着林晚的嘴巴，轻轻地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