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相同中的不同6
只一听到这句话，顾言之心里就暗道不好，他母亲向来要面子，很少用这种几近谄媚的语气来和他说话，然而容不得他开口，就听到顾二叔来搭戏台：“大嫂，这就不是我说你了，身为长辈，怎么能说谈不谈的，我想，像言之这么孝顺的孩子，肯定对你是有求必应的。对不对，言之？”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向了顾言之，脸上皱巴巴的笑容堆聚在一起，丑陋且恶心。
顾言之心里憋着一股气，像是突然找到了发泄口似的，毫不留情的冷言相向：“二叔这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做有求必应，长辈对晚辈提出的所有有道理的要求都是应该的，又谈何求不求？”
说着，他横顾言铭一眼，“二哥，难道二叔要你做什么事情还要求你不成？”
顾言之的语气着实不在状态，听的人无一不在胆战心惊，只怕这怒火粘连到自己。
“不不不，哪能呢。”顾言铭又摇手又摇头的，唯恐自己说慢一步，又会被顾言之算计上。
那边顾南木也跟着瞪了顾言铭一眼，只恨他没有出息，连个话都不敢和顾言之对着说。
好在宋如烟顶了出来，对顾言之说：“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就是想和你说，等过完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去接小熙回来吧。”
顾言之诧异地看向母亲，没有说话，宋如烟就已经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那天我经过书房，听见你程伯父来找你说起了这件事，我觉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让你去接小熙回国，又不是让你和她成亲。”
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顾言之也懂。宋如烟向来就是只看表面，完全没有心眼去发觉事情背后代表着什么。
不过，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好，他没有理由在这样一个举国欢庆的时刻给母亲找不痛快。
可是还不等他去敷衍母亲，一直沉默不语的顾言宸到先说了话：“不许你去接别人回来。”
饭桌上的人不由都愣了一下，包括顾言之。
自从顾言宸生病以来，就从来没有用之前那样强横的语气和别人说过话，更何况是他的“爸爸”顾言之。但是刚刚说话的那种强势，完全比生病之前对人的态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过了好一会儿，顾南木最先询问：“为什么呀？”
其他人也目光炯炯地看着顾言宸，然而顾言宸只死死地盯着顾言之，说：“我之前和姐姐提起这件事儿的时候，姐姐不高兴了。”
姐姐……林晚？
顾言之微微蹙眉，心里滋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随着血液传遍全身，最后在脑海里横冲直撞，不得安宁。
“姐姐是谁呀？”其他人还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顾言之却不想再提及这件事，或者说不想再提及林晚这个人，只淡淡而又蛮横不讲理的结束话题：“够了，这些事情年后再说，先吃饭吧。”
……
或许是因为顾言之和顾言宸，林晚家里的年夜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闹，林安生看了会儿电视就跟着林晗去睡觉了，只留下林晚一个人收拾残局。
屋子里特别的安静，一点都不像是在过年。
事实上，林晚脑海里一片混乱，她一边拼命的干活，让自己平息心中的不知所措，一边又忍不住回忆顾言之和顾言宸的一举一动，两种想法暗暗较劲，难以忘怀。
突然，窗外响起来一声烟花爆炸的声音，把林晚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烟花冉冉升起。
林晚看向窗外，五颜六色的烟花把整个夜空都装饰的绚丽多彩。
不知道是谁在小区里面办了一场酒会，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大声的嘶吼着：“十……九……”
林晚掏出手机一看，这才发现已经十一点五十九，大家应该是在数跨年倒计时。
或许是这种感觉太过于有感染力，以至于林晚也忍不住跟着小声说道：“五……四……三……二……一！”
数到“一”的同时，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徐向阳发来的短信，不等林晚去查看，一个视频通话又弹了出来。
是顾言之。
等她看到对方是谁的时候，电话已经接通，全程过于干脆，以至于林晚连挂断都不敢再去触碰。
很明显，电话那边的人也没有想到林晚会这么快接通，也跟着愣了一下，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场面还有些可笑。
“林晚。”顾言之薄唇微张，声音低沉而又悠扬，就这样直接碰撞到林晚的心脏。
林晚的嘴巴在不停的颤抖着，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鼻头酸涩难忍，好似下一刻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林晚难受，顾言之也不好过。
窗外的世界嘈杂喧哗，众人欢声笑语，热热闹闹，但是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半分的关系。
相反，别人越是热闹，他就越是落寞。这就像是一个诅咒，让他难以逃脱，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沉着脸，有些无奈，又有些可怜：“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
无论是自己这边的烟花声和欢呼声还是顾言之那边的繁华红火，声音都格外的刺耳。
但是，林晚还是完整地听到了他的话，以及他的语气。
林晚张张嘴，又觉得自己再说什么话都没有意义，索性又闭上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舔舔唇，试图扯出一个笑容，然而并没有成功，不过这一次，她还是说出来自己心中想了千百遍的话：“顾言之，新年快乐。”
或许是没有想到林晚会突然说这句话，顾言之微微怔了怔，不等他回复，电话已经挂断。
他在窗边站了很久，院子里有几个小孩儿在不停的奔跑着，就好像许多年前的他和林晚。
那时候的林晚是一个很活泼的小孩，但是又很胆小，自己想看烟花，又不敢放烟花，每每遇到别人激将，她就会拉着他，让他替她放。
那个时候的她，很温柔的。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关系和她的性格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他努力的去回忆，终究什么也没有想起。
……
挂断电话，林晚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哭出来，但是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没有了眼泪，尽管她整个人都已经被情绪憋的难以呼吸。
她并不喜欢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里做出这种没出息的举动，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捉弄别人。
明明她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明明顾言之已经对她做出了明确的拒绝，但她就是无法放弃自己这颗沉甸甸的爱。
其实，她真的想好好生活来的。
但是现实和想法总是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让人爱不得，恨不得，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无法得到，无法摆脱。
彻夜未眠。
林晗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林晚依旧坐在窗户旁边。
此时外面已经安静下来，天蒙蒙亮，黑中带蓝，格外的漂亮。
“姐，你怎么坐在这里？”
林晚抬眼，长呼一口气，打趣：“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一场盛世烟火。”
林晗撇嘴，林安生揉着眼睛也从后面透出小脑袋，“妈妈，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一句讨要红包的话，被他说的无比通畅，林晚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和腿全部都麻了。
就好像有千千万万只小蚂蚁在啃食着她的身体一样。
林晚顿了一下，才大步走到他们身边，揉揉林安生的呆毛，挑眉说：“没有红包，只有妈妈，你要是不要？”
林安生撇撇嘴，又仰着小脑袋对林晗说：“小舅舅，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小奶音脆生生的，还真是百听不厌。
林晗顺势把他举起来，抱在怀里，“没有红包，什么也没有，快去洗脸去。”
紧接着就从卫生间里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吓得林晚赶快提醒：“你们小声点儿，别人还睡呢。”
卫生间里的两个人自然没有给出回应，但是林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整个早上，都没有一会儿的安宁。
新的一年，依旧杂乱。
林晚拿起手机，才发现是徐向阳，她长呼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她在期盼着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接通电话，徐向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晚晚，新年快乐！”
林晚这才想起，徐向阳昨天晚上似乎有给她发短信，但是她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忘记了。
见林晚久久没有回应，徐向阳才试探的说：“晚晚，你睡醒了没有？”
“嗯……被你吵醒的。”林晚说的煞有其事，好像真的有被别人打扰醒之后的烦躁。
徐向阳倒也立马就反应过来林晚是在开玩笑，也跟着笑意盈盈地调侃：“那我应该说对不起么？”
“哈哈，除了当面道歉，其他的一概不接受。”林晚心安理得的继续开着自己的玩笑，虽然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但是至少她的声音听起来是欢脱的。
意料之中，徐向阳并没有起什么疑心。
意料之外，徐向阳说：“那你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