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毓苓忐忑不安的在俞府住下了,她并不知道俞知行委托谁在帮她去见皇上,更不知道已经沦为阶下囚的他还能有什么方法,只是按照他说的话用心准备着,争取初见便能够让皇上信任自己。
就这样过了两日,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停在了俞府的后门,一个太监将姚毓苓秘密接进了宫中,径直前往了皇帝寝殿。当然这件事情虽然是李青秘密安排筹划的,但却逃不过现如今手眼通天的齐延眼皮子底下,不过因为还不明原因,他还没有轻举妄动去查探。
毓苓便这样生平第一次进入了皇宫,里面的雕栏画栋、金碧辉煌自然带给一个小乡里来的姑娘无与伦比的震撼。只不过现在的她已经沉淀,就算是从来没见过的天地世面,也能做到处惊不变、淡然处世,否则又怎么能又底气出现在皇帝面前,取得他的信任呢?
跟随着小太监一道一道跨过寝殿里的十道门,又被宫女摸遍全身搜寻有无危险武器和药物,姚毓苓藏好心中的疑惑十分配合宫人的工作。直到第一次面见李青,那是个相貌普通,眼角带着皱纹,表情却相当沉稳老练,身着宫装手持拂尘的太监。
入宫之前便有人专程跟她讲过宫中礼仪和这些手握大权的人物,毓苓自然识趣磕头行礼:“参见李公公。”
李青没急着让她起身,而是不紧不慢的围绕着她走了一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姚毓苓。他这一打量便过去很久都没有让姚毓苓起身,一直让她这样跪着。
而姚毓苓也安静的爬跪在地上,她只知道这间空旷巨大的房间中有一道祥龙纹饰的屏风,后面影影绰绰是一张床,便再也没有其他的物品了,看起来真不像是皇帝的寝室。
“俞知行在牢里以死举荐你过来,说你曾经也是医出千秋医谷,师承容沧海对吗?”李青带着疑惑的问着姚毓苓。
她默默点头,回道:“是的,我与太子妃是姐妹相称,小的时候曾被娘前送去千秋医谷养病学医,有幸得到过师傅的教授,世间的疑难杂症、危急病重我都有把握治疗!”
她说完这话便自作主张抬起头,毫不避讳的与这位一代权宦对视,无惧无畏的姿态,颇有自信,让人不由觉得她并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山野姑娘,那清澈眼底的粲然倒像是历经世事才有的笃定。
就这般对视之中,让李青对她有了几分的期待,于是说道:“听说太子妃进宫为皇上治疗后,俞大人请了你去保住了太子殿下的命?”
“没错,太子身上要害中了数十刀后,是我为他续住性命,才能够得到继续救治的时机。”
李青很严苛的指出:“既然你能为太子续住性命,为什么不能让他康复清醒呢?还得太子妃私逃出宫去为太子救治,这是不是代表着你没那个本事,技艺根本不如太子妃!否则她既与你出自同门,自然是了解你的能力,却信不过你的医术有本事能够让太子痊愈。”
姚毓苓蓦然一怔,明白了宫中的人果然不是那么好应付的,李青的问话字字玄机,甚至每一句都在给她挖坑,要是稍不谨慎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毓苓略微思量后,回答道:“您说的这些自然不是代表我能力或者医术不足,而是……太子的病情实在是药石罔医,不说民女无法做到让他即刻痊愈康复,就算是太子妃当时也无法做到。否则她还需要千里迢迢的离宫再去救治吗?她要是能行的话,只怕当时就让太子殿下清醒过来了。”
“你、呵呵……你这可是在诡辩啊!你的意思是太子妃的医术也不过如此?可那哪儿又能证明你有能力治疗皇上呢?”
这个李公公实在是不好打发,姚毓苓绞尽脑汁说服道:“李公公,要想看看我有几分真本领,直接让我给皇上把脉下药,看看有无疗效不久好了吗?”
李青却笑了出来,摇着头说道:“姑娘啊,皇上是任何人都能把脉治疗的人吗?这天底下心怀不轨的人多不胜数,都来给皇上下一副药让皇上喝了下去,您说他还有命没有?”
姚毓苓诧异道:“可——可你不让我见皇上为他把脉的话,我要怎么证明我的医术?对了,皇上是不是不相信我师出千秋医谷?您可以让他来问我医谷里面的环境和特点,我都能够说得出来的!”
“不必了姑娘,你是不是千秋医谷的人只能决定你今日是否有资格进入寝殿,却没有资格让你面见圣上,为圣上医治!你明白了吗?”
“可是那我要怎样证明,才有资格见到皇上为他诊脉?”
李青颇为遗憾的说道:“这问不了我,就要问你自己了。总之皇上若是想见你的话,咱家自然会为你引见。”
他说完便退至屏风一侧,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任凭姚毓苓跪着自己想办法。
毓苓有苦难言,原来单单要见到皇上都这般困难,看来这宫中要踏出的每一步都极其不易。可是自己既然鼓足了勇气和信心代替容语进来,又怎么能被这些刁难所打倒呢?
在面见皇上的情况下,让他相信自己的医术?这就是对自己的第一个考验吧!好……她接受这个考验。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姚毓苓在李青的监视下蓦然起身,与此同时屏风后面响起了一阵衣物婆娑的声音,李青抬起头面带困惑,他说道:“你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吗?”
姚毓苓假意疑惑,却带着坦然的笑容说道:“李公公……您说的是什么办法?我已经证明了自己啊!”
李青语气轻嘲道:“什么都不做就证明了自己?我看姑娘你是打退堂鼓,想放弃了是吧?好咱家这就找人带你出去。”
“李公公,谁说民女什么都没做?请您入屏风里去看一看,再评价民女是否证明了自己吧?”
李青这才恍然大悟,一跺脚立刻转身入了屏风里,半天后又疾步出来,不问什么缘由直接一手掐住姚毓苓的脖子,脸上急愤道:“你好大的胆子!妖女,你对皇上做了什么?!”
姚毓苓被卡住了脖子,呼吸不过来,断断续续说道:“我……咳咳,我没对皇上做什么!……只是让他睡着了而已!”
好在李青愤怒中也听到了这句话,他慢慢松下了手里的力道,让姚毓苓瘫软在地上,犹疑不定道:“你说你让皇上睡着了?”
原来齐轩帝自从被容语医治醒来之后,虽然意识一日比一日清醒,但是他的身体所承受的病痛与难受却没有从根本上减少。
容语在的时候能够每日根据病情下药针灸,稍微减轻齐轩帝内虚不足之症,让他能够好受些,但是夜晚与每日总是难以安眠,让他极其痛苦,求助容语却也只能遗憾告知,为他多延续的这半年寿命就得忍受着失眠困扰,毕竟她所配置的药方都有这样的副作用,并且为了疗效也不能加入其它的药材。所以齐轩帝平日里的睡眠甚少,只能在日薄西山的时候小眯一会儿,更别说白日当头里蒙头沉睡。
但现在容语都没能为齐轩帝解决的失眠问题,却让这么一个无名之辈不动声色间解决了,她的能力自然得以展现。只不过谨慎的李青问道:“你这是用的什么方法?会不会对皇上的身体有害?又是凭什么觉得让皇上陷入沉睡后,便能证明你的能力?”
姚毓苓听着他一连串的问话,内心暗笑这还在考验着她呢?既然如此,便娓娓道来给李青露了一手。
“李公公,民女刚刚一进这屋里便察觉到了皇上呼吸烦促,气息不稳,这是久未熟睡之人的喘症。并且这也应该是皇上现阶段,最烦恼的一个问题吧?民女想要为皇上解忧,但李公公慎重又不愿我接近,所以民女斗胆,在袖口里弹了一些助眠的药粉,在空气散开之后被皇上吸入,自然安眠。 ”
听到她如此筹谋,李青方才觉得这个女子的确不是平庸之辈,甚至她的胆识跟容语十分相像,都不惊于权势自有主张。
他又问道:“这是什么药粉?要知道皇上的病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子妃也说过了他不能随意用安眠的药物,否则有可能会影响到身体其他方面。”
毓苓并不惊慌害怕,淡定说道:“既然如此,李公公何不等着皇上清醒后询问他的感受,是否对身体或者病情有所损害?要是皇上感觉不错,又何必舍弃民女的办法呢?既不吃药、也不针灸,相信这样的治疗会让受尽治病苦楚的皇上满意的。”
她从来不会盲目自信,没有任何准备就让所有人相信自己。为了应对这一次的入宫考验,她在离开千秋医谷之前寻了许多不太常见,但药效奇佳的药草灵石,也去查看过容姐姐为齐轩帝写的病案分析研究,才能做到心中有数不惧考验。所以即便谨慎、挑剔如李青,她也会让他认可自己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