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毓苓便用最简单冷静的方式,暂停了这段感情。
她从一开始的悲苦退让到愤怒委屈,到如今能心平气和答应齐霆等他想清楚,这无疑也是她的一次成长。
两人说到这里,放下内心里的纠结和彷徨,毓苓走上前轻轻去拥抱住了齐霆,那是很简单的一个安慰拥抱。
一如她带给齐霆的感觉,温风拂面,若有似无,当留恋想挽回之际却已经烟消云散。
齐霆离开前还有些不甘的闷声问道:“容语是你的什么朋友?”
“以前就说过我俩在千秋医谷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也是世上唯一的朋友,她是我最不可以去伤害的人。”
他不是滋味的说道:“所以说你们的关系比任何事都重要。”
姚毓苓很确定的点点头,她感觉齐霆已经在慢慢放下这件事情了,这样很好,在他还不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之前,能够理性的思考,专心的养伤。
毓苓又说道:“这样的乱世中,你主要的责任是什么,你应该明白的。齐霆你要听话,我们至少最近别私下里见面。”
他皱眉冷脸,一拂袖生气的说道:“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倒像是我的长辈、老师一般。”
哟、哟,臭太子的脾气跟臭侍卫就如出一辙,毓苓无奈的摇摇头,对着他就是一个白眼。
一改刚刚的娴静温和的样子,硬气说道:“要是不爱听我说教,便少来见我。你如今恢复太子身份了,不用再对我忍气吞声!回你的东宫还是皇宫去,有的是人尊敬。不过在民女这里,就别肖想我事事都顺着你了。”
说完这一番话,姚毓苓也没管把齐霆气得什么样子,直接当着他面重重关上了自己房间,给他吃了一鼻子灰,心里算是痛快一点了。
不过说起来对着身份这般贵重的人放肆,放到以前她不敢想的,但如今也不觉着后怕,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与齐霆这样呛声的相处模式吧。
哎……现在得改了,这样始终是不好的。
近来几日,齐霆整日闭在房间里安心养伤不问世事,因为他也明白过来,接下来等着他的事情有多重要。
但在元气稍微恢复之后,还是叫来了陈应,直接对他说出了自己的决定:“问过容语,再休养几日后应该可以赶路了。到时候我们直接前往西南,马不停蹄赶路的话十日内应该也能抵达,正式与舅舅会晤。”
陈应一听到齐霆主动安排起离开的行程,简直是欣喜若狂,他马上拱手下跪,声音洪亮的响应道:“是!臣遵命!殿下如此紧凑安排,甚好、甚好啊!”
齐霆明白陈应心中所想,也体谅他此行为了让自己尽快回京掌权的付出,便继续说道:“陈应我从来都是明白俞师傅的盼望,西南事定之后,我不会再在路上停留,一路直行京城安定朝中的内乱。”
陈应颇为感动,双眼泛泪:“殿下明白一切就好,不负臣此行,也不负俞大人的厚望。那……到时候是谁与我们一同启程?”
齐霆思绪沉定,并无纠结,说道:“太子妃非得同行不必多说。江南巡抚张启之与我们共同经历诸多,也有些对付疫尸的经验。并且他为人正直、为民尽心、为官刚正,自然是安排他留在渝江,帮助击退疫尸。”
陈应说道:“这样安排是最完美的,而且你重伤前几日,姚姑娘早就找到张大人一同商议在渝江修筑防疫墙的事情,还与张大人一同设计图纸。现在听说已经敦促知府寻人动工了。”
听到姚毓苓这些天没有闲着,还做了这些为民的好事,齐霆脸上露出一种骄傲神色,眼里柔意一片。
这时,陈应又忍不住问道:“殿下,那……姚姑娘怎么办?她跟不跟我们一同上路?”
换到几日之前,齐霆半点不会犹豫,直接会要求姚毓苓与他们一同上路。但那两次谈话后,他回去冥思苦想,渐渐明白她那一句“你不够了解我”的本意。
垂目细思之间,他叹息般说出对她最后的妥协:“这件事,随她吧。”
陈应都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个回答,惊奇的打量齐霆好几眼后,才默默的点头退下。
之后陈应自然按照齐霆的安排去准备一切事宜,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直至夜深才能回到自己的房间。
却没想到在他院落外,张妙韵衣着单薄,独坐石凳上痴痴等候着。并且眼眶泛红,身影孤寂落寞。
对她本就生有暧昧情愫的陈应自然有些许心疼,他慢慢走上前去,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了瘦弱的她身上。
张妙韵却突然站起,仍由外套掉落在地,她抬起楚楚可怜的脸,低声问道:“陈大哥忙完了是吧?对不起这么晚了,但我还有些事想问问你。”
“张姑娘你找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方便。”
她勉强一笑,酝酿半天,很是忐忑的问道:“陈大哥,我知道今日殿下找你去了。他是不是通知你准备离开渝江了?”
她是没有办法了,自从齐霆被安置在张府后,张妙韵原以为会有更多机会跟他相处,但没想到一个新冒出来的太子妃容语,打破了她一切的幻想。
那个被吹捧得医术高超的女人,一句齐霆休养期间不许任何人探视,阻挡了她一切的策划。更无可奈何的是爹爹张启之也大力支持容语的话。
所以现在就连他的现状,都只能向着陈应打听,何其卑微。
陈应早些时候便明白张妙韵对齐霆的关心,此时心里虽然有些难受,但也是如实相告:“是的,殿下最近好得差不多了,恐怕过不了几日便打算离开渝江。”
听到这个消息,张妙韵往后一退,本就泛红的眼圈此时更是泪意汹涌,她愣愣的看着陈应有些难以置信。
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这怎么可能?殿下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能这么快就离开张府?外面路途险恶,还有那么多追杀的人。呜呜……更何况、更何况殿下走了之后,我该怎么办啊?”
陈应这才恍然大悟张妙韵伤心的是什么,他立刻自责。心里一阵疼痛,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因为齐霆对所有人的安排里,张妙韵只字未提,他不能自作主张的安排这个可怜的女子啊!
于是也只能看着张妙韵在面前落泪,看她悲伤无法控制,听着那样的哭声,自己却更加的难受。
好一阵之后,张妙韵才自行缓过来,她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如今要抓住一切时机,获取更多的信息。
于是她再度看向陈应,开口问道:“陈大哥,你以前在京城里,有没有听说过太子妃的性格如何、是否温柔贤良?”
陈应认真的去回想,才说道:“太子与太子妃成婚一年,他们大婚之日曾在京城游行,举行了盛大的典礼。那时我站在人群中观礼,只听过一些民间流言。
都说太子妃出生民间,平易近人,又是医圣的独女,心底善良、文雅娴静自是不必多说。之后前去宫中办事,也听东宫出来的宫女和太监谈论过她,据说对待下人和善,从不娇奢,只是过于文静不喜出门。”
听到了这些,张妙韵算是对容语有了一些了解,她并不是一个嚣张霸道跋扈之人,那么自己的计划也应该有几分胜算的。
于是内心暗暗下定了决心,在齐霆离开之前一定要采取行动,否则这一生恐怕就无缘了。而在这大齐内,除开了人中龙凤的他,现在谁又能入了她的眼?
认定的人就是他,无论是身份、才学、骄傲的张妙韵只看中了他。
陈应当然不知道她心里的这些想法,自己内心还是依然愧疚,对她说道:“张姑娘,你不要太担心了,这几日若再有机会面见殿下,我一定会向他提起你,到时候我相信殿下会给你最为妥帖的安排。”
张妙韵打起精神来,给了陈应一个笑脸,微微拂身道谢:“陈大哥对我的帮助,妙韵永远都记得。”
“别说这些客套话了,你一个女子,现如今的处境也是难为。”
张妙韵表面看淡了一切的样子,让陈应心疼不已,但是却不能够替她做些什么,内心中的无奈也无法排解。
华美精致的宫殿里,处处是精雕玉砌,画阁长廊、名贵花草观赏,也是享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在偌大的大齐皇宫中,除开中宫皇后的凤宁宫,能如此极尽奢美之外,也只有最为得宠的凌贵妃所居住的霄云宫,能担起此等待遇了。
临王齐延之母凌栎音,居住霄云宫,在齐轩帝重病之前也是宠冠六宫的,毕竟绝色倾城的容颜和娇柔妩媚的风情,是任何男人都拒绝不了的。
但她与儿子的感情只算一般,也不曾亲自抚养。至于齐轩帝的宠爱,能给她的最高殊荣便是一个贵妃之位,素来重嫡的传统让齐轩帝不可能爱屋及乌,立齐延为太子。她本人倒是无所谓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太子,能不能坐到后位。
说穿了只是一个悲春悯秋、多愁善感的柔弱女子,人生也无野心,只盼能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而已,却没想到前朝的阴谋渐渐蔓延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