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在大家的期盼中来临，听着外面尸吼声在慢慢的减弱，聂霆带领着一百多人的队伍从密林掩盖的临时营地中走了出来。
阳光照射在身上，洗去一夜的血腥和疲惫，一双双充满血丝的双眼渴求着安定。
毓苓跟随着他，两人走到大家前面，他这才问道：“你们就是朝廷派遣下来的赈灾队吧？现在准备往哪里前行？”
领头侍卫站出来很是警惕的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
聂霆蔑视着他，说道：“这你就用不着管了，我甚至还知道你们没有完成原来的任务，现在的行为属于擅自逃离，也就是逃兵！”
不过乌山县已经沦亡，确实再无活口，赈灾队没有必要再过去，否则也是徒添牺牲罢了。不然看见他们这种行为，聂霆是控制不住自己问罪处理的。现在的质问，也并非要处罚。
被聂霆一语道穿后，这支队伍的所有人都紧张不已，他们恐惧的看着两人，都知道要是被揭穿违抗皇旨的下场，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他们私自折返，是一起商量的结果，但被发现的话，谁都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果。
于是领头侍卫放下剑，扑通一声跪在了聂霆和毓苓面前：“公子请你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吧！这些医官和侍卫在京城都有家室，我们一路走来的艰辛自不必多说，停停走走几个月，偷跑了不知多少人。到达了镇江后，知府明知乌山已经灭绝却依然要我们前来送死，你说我们该如何自处？”
聂霆沉默的听着他们的苦衷，表情上是无动于衷。毓苓听着这些话，无法控制的悲悯天人，但更明白这些人的悲惨也是他们的使命，既然决定背弃，也就不值得同情。
她站出来说道：“你们领着国库开支的军饷，那就是你们的责任与使命，可曾想过那些无辜的百姓呢？他们至死都等不到人来救援！”
愤怒的说出这些后，她才好过一点，不过随即又看向聂霆，也是无声的请求让他放过这群人，末日乱世之中，朝廷国家没有作为，所有人都有说不出的苦衷，没有谁能高高在上批判任何人的选择。
两人的默契早已不必多说，他轻轻拍拍她的肩，意在让她放心，但心里也另有了安排。刚刚的质问只不过是想让他们明白已经错的事，而如今才是最后的安排。
他对着众人说道：“要想我放过你们，不追究逃逸之事也可以。接下来你们必须跟随我去救济难民！”
众人叫苦连天，说道：“不是我们不想去救，公子有所不知。在往济州、乌山前行的途中，这方圆十几里哪里还有什么活口啊？！”
两人相视一眼，当然也知道他们说得没有错，毕竟他们才从乌山出来，周围大大小小的村落小镇，几乎都惨不忍睹被血洗了一遍，哪里还有什么活人可救。
但聂霆的用意却并非如此，他说道：“不是前往乌山和济州了，我们从那边过来，已经可以确定再无活口。现在我们要跟随疫尸进攻的步伐，去阻止他们继续扩散下去，沿途顺便救人。”
这一瞬间毓苓立刻懂了，聂霆……这是在开始招兵买马。
细细一想，这只队伍现如今看起来虽然是不堪一击，但他们毕竟是京中过来的人，有会武的士兵、有提供后援救治的大夫和草药，加以训练后跟他们一同前行，是很大的助力，聂霆的盘算果然深远。
“这……可是我们是奉命赈灾，还得回镇江跟知府复命，否则交不了差。不能一直跟着你们耽搁的。”
聂霆打消了他们的顾虑，说道：“我们接下来的目的地也是镇江，到了那里之后我会说服知府，让你们接受我的调遣。”
侍卫和一群医官围坐在一起商量着这件事，不久领头过来一拜，说道：“公子对抗疫尸经验高超，若不是靠你，恐怕我们也早已葬身疫尸之口了。所以我们愿意跟随公子前往镇江。”
达成了共识，大家立刻收拾启程上路。聂霆牵着虚弱的毓苓走在大家的后面，他刻意放缓了自己的步伐，也只为了迁就着她。
看着全身都是伤的她，聂霆突然说了一句：“这次也是我没能护得住你，你也不说为什么会掉队迷路、跌下山崖……”
他捏紧了拳头，关于毓苓经历的事情，有着很不好的猜想。或许也明白她不想说的原因，但却更不能让自己平定下来。
拖着沉重步伐的姚毓苓，从聂霆的背影看出他的隐忍与怒意，突然措不及防的一把从后面抱住他，那么用力——
她说道：“因为我也很坚强、勇敢啊！我也有自己想要先弄清楚的事啊！这一切不是依靠着你，就能化解的。若是我自己不弄明白就告诉你，恐怕那也不是真相。”
她解释完后，又撑着满是伤痛的身体爬上他的背脊，聂霆稳稳的背上了她，她带着一抹笑，脸颊花花的，亲吻上了他的侧脸，烙印下一圈温热的痕迹。
聂霆也只能无奈苦笑着，他终于发现毓苓真的不是喜欢把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倾诉的人，这一点或许能让有的人舒心，也或许能让有的人觉得她识大体。
但他仅仅只觉得，太不需要那么坚强。自己的女人不说的事情，他会暗中帮她调查清楚的。
而在同行的路上，两人也逐渐更加了解了彼此之间。
聂霆突然之间有些着急，“丫头，或许让所有人尽早明白你是我的，会好一些。”
在他的背上，她瞪着溜圆的眼睛，说：“臭侍卫！还没接来翠娘，哪里能着急着成亲呢？虽然我不是什么正经嫡女，但也不能这样草率着来吧！”
她有些不满，狠狠掐了他肩头一把。
哪知臭侍卫却蹭鼻子上脸，说道：“你现在动也不好动，逃也不好逃，我要是硬绑着你和我一起，你就只能嚷破了嗓子求救。还耽搁什么时间？”
正好大家停下歇息，他将吵累的毓苓放在一颗树旁，见着她气呼呼的脸颊，心里一阵愉悦。和她在一起，那些沉重的话题与情绪，都能很快的消散。
突然之间，无比珍惜这样的相处，只是这样的时光，还能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