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知行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凌栎音真的开口回应,他才迈向她,仔仔细细端详后摇头难以置信道:“凌贵妃前段时间去清远寺为殿下祈福,几日前京中盛传你在寺内的大火中烧得全尸都没有了,可你如今、如今……”
凌栎音扑通一声跪在俞知行面前,此时房内也无外人,她便掩面流泪直说道:“俞大人,我在火中逃出来后,五行山上与太子妃偶然相遇,我想为我儿犯下的罪过弥补、忏悔,所以情愿一心一意跟着你们。你们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都可以去!只求你们不要将我送回皇宫。
就当、当作以前的凌贵妃已经死在清远寺的火灾里,现在的我只是凌栎音,加入你们帮太子殿下登基,想为齐延赎罪而已!”
俞知行真的被惊到了,又想起凌栎音的身份是临王的生母,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她的请求,只好捋着胡子深思熟虑着叹息。
这时容语忍不住要为凌栎音说话,“俞大人……之前我在皇后手上,是靠着凌贵妃的牺牲才逃出来的,她的心意应该没有假。”
这话让俞知行更加认真考量起来,也对凌栎音有些刮目相看,但她的身份毕竟太敏感了,要知道这临王可是除了皇后之外,齐霆登基路上最大的危险了。
凌栎音看上去是极为害怕俞知行要将她送回宫中、或者齐延身边,一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样子可怜万分。
俞知行没有马上决断,毕竟就算完全相信凌栎音的话,可收留逃出宫的贵妃被知道了也是大罪,他只能说道:“凌贵妃老夫这里是没有权利长期收留你的,但可以给你一些时间你自己考虑去处,我可以当做没有见过你。毕竟你的身份是贵妃,也是临王的生母,希望你能够理解。”
说完俞知行转身离去,容语也并不好再上去求情,她知道每个人的立场身份,顾虑的东西就不同。于是只好站在此时极度需要依靠的凌栎音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给予一定的安抚。
所有人都慢慢离去,房间里边只留下凌栎音和容语,此时她支撑不住了,先是看到齐霆受了这么重的伤,然后又被俞知行拒绝留在这里,两重打击让凌栎音更加的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她趴在齐霆的床前,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自己念想的人,急速落下的眼泪湿了他身上盖的被褥,她哀泣道:“还以为终于可以默默守候在你身边,可以照顾你了,结果……我还是甩不掉这一辈子身份的烙印,可是我不想离开、我不想走,我离开了这里还能去哪儿?为什么大家不能当凌贵妃烧死在清远寺内了!”
容语感受到了她的悲伤,站在她身边陪着这个一生柔弱如同浮萍一般身不由己的女人。只是莫名觉察到了一些不对,凌栎音看着受伤的齐霆,那种心疼恨不得去替他受罪的样子是那么明显,但明明齐霆不是她亲生的儿子,齐延才是。
但她还是安慰道:“你先别急,俞大人也没让你立刻就走。他应该是顾虑着你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后我们会有麻烦的,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凌栎音一下子趴在床上,隔着厚厚的被褥与他的身体接触,但眼里溢满了悲伤。
最后只能在别院里一个偏僻的角落找了房间,将凌栎音暂时安顿下来,容语看着她入睡后才离去,毕竟是自己带回来的人,也是救过她的人,要是自己还对凌栎音不闻不问的,恐怕她真的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安排完这一切之后,容语回到别院里专门腾出来的药房,毓苓正在里面等候着她。
她亲自沏了两杯茶,说道:“没想到容姐姐是靠着那位贵妃娘娘才逃出来的,想必过程也是艰辛。你受苦了容姐姐。”
容语摇头,并不放在心上说:“小姚姚,既然你与我都是打算追随太子,便知道这一路上会遇到很多危险,但我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姚毓苓察觉到了容语心态上的转变,从之前不愿理会这些宫廷斗争,到现在积极去面对,看来她与齐霆这一路上的关系又有增进吧。
压下心头的苦涩,亲自跟她讲述着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之前,我本来与封袭是一同前去收服兵力的。但是途中突然收到了俞大人的来信,因为暂时找不到你的踪迹,只能让我先过来救急,看看能否留住齐霆的性命。”
容语露出欣慰的笑容,拉着毓苓的手说道:“这个决定非常正确,而且我是真没想到,原来小姚姚你出手不凡。齐霆外伤的独特治疗方式是只有我们千秋医谷所教授过的,也只有这样才能留得住他的命,以前让你跟着我们一起在学堂学习你却不愿,没想到私下里偷偷的记住了这些知识!”
戳戳她的脑袋,笑着调侃她,容语倒是没有多想也没别的意思。
只不过姚毓苓却有些紧张起来,她解释道:“没、我没有去偷学,只是当时经过学堂,偶然记住了一些师傅讲授的知识、医理。千秋医谷里出来的弟子中,只有你才是师傅的骄傲,是医圣一生唯一得其真谛的传人。”
容语微微一笑,想起什么,有些歉意的说道:“之前在西关镇住的时候,就发现你真的很刻苦去专研着医书典籍。后来这一路上听陈应说起过你,在济州、乌山的时候帮忙救活了很多人。才知道我当初的狭隘,居然奉劝你在未学透的时候不要医治病人,否则误诊耽搁病情,想来真是太自以为是。”
“不、在我眼中从来不觉得容姐姐是自以为是,你只是将行医救人当成是很神圣的事情,不许有不精通之人来亵渎、误人性命。”
听着她的心里话,容语很感动,说道:“世间唯有小姚姚是最懂我的人!但今后我不是你的师傅,我顶多算是你的师姐,在医术上的问题和疑难杂症,我们是一起去研究而不是我去教导你!毕竟从你这次医治齐霆的情况看来,你的医术和诊断不比我差。”
向来自卑的姚毓苓在听到了容语的肯定后,内心激荡不已,这也是她励志从医道路上最有力的鼓励。
于是也不再扭扭捏捏,她自信的与容语对视,说道:“好,今后在医术上我们共同进步!”
说完这些话后,两人算是比以往更敞开了心扉,也说出了这几日憋在心中的一个念头。
“容姐姐,关于齐霆现在的状况我有一个想法,但……这个办法有些不切实际、难度也很大,恐怕说出来后不仅是俞大人不会同意,恐怕你也会觉得不妥。”
不愧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两姐妹,当毓苓这样说时,容语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脸上却是为难纠结……
她说道:“小姚姚,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可……这样做的话俞大人的确不会同意。想将齐霆带到千秋医谷,现如今都不只是路途遥远的问题了,途中的颠簸该劳累,都无法避免的。”
“如今都到了什么地步了,恐怕我们再不做出决定的话,齐霆也只能这样继续昏睡下去。耽搁的时间是不是都够临王和皇后篡位谋权了。”
这个问题让容语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从大局上来看的确已经容不得她们再慢慢研究别的方法,若有救回齐霆的一线机会,他们都希望去试一试。
姚毓苓眼神坚定起来,她不可能让齐霆这样昏睡下去的,看着还在犹豫的容语,她说道:“容姐姐,这件事情就由我去找俞大人提出来吧,要是我可以说服他,我们便一同启程回千秋医谷。”
说完便毅然离开,看着这样有主见,心意坚定的姚毓苓,容语突然觉得小时候胆怯自卑的小姑娘变了好多。
此时俞知行已经回到了府里,一堆的政事和情报等着他处理,才刚刚一坐下,手下便过来汇报京城一日的动向。
“俞大人,这两日皇后和临王都调派了大量的人手在寻找着什么人,甚至连早朝都没有去了。看样子像是无暇任何事情了。”
俞知行分析道:“皇后不用说一定是急着找太子妃,但是临王在找谁?难不成是凌贵妃?看起来事情有些复杂了……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临王想要的人是在他们手中,这样能够让他受制于他们,所以凌栎音究竟该不该留呢?
手下继续说道:“大人,之前您让去秘密收集临王同党的事情也有了进展,我们发现皇后的人也早就与他接触了,所以或许有皇后与临王联合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