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之前,齐延轻车熟路的步入。
而正躲在齐轩帝床榻之后狭小黑暗空间里的容语,听到这动静识趣的放轻呼吸,她成日躲在这里面已经记不清时间了,因为不能被有心人看见所以她的存在必须瞒住所有人。那么想要无声无息的生活在寝殿,也只有这一个小角落里,可以不被宫女和太监发现了。这也是为什么她越来越难以忍受在这里的生活,整日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里,可以慢慢折腾逼疯一个人,但唯一的好处是在这里可以听到齐轩帝和任意一个人的交流和沟通。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安安静静的蜷缩着,听着齐延在外面请安。
“ 儿臣,拜见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李青代表着齐轩帝说道:“临王,皇上让你起来说话。之前说要全国开展建防疫墙的事情,怎么久久未落实?”
齐延回答道:“儿臣就是想禀告这件事情,本来前几日计划的准备实施下去。但……需要动用国库给各地拨用银两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大齐的国库虚空已久!根本无力支付给各地修筑防疫墙的钱。”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然后便是齐轩帝的吱吱呀呀,容语在后面听着眉头紧皱。
李青继续问道:“国库每年的各项税收如此丰厚,去年一年又未动用什么大笔的开支,为什么会虚空已久?连给各地修筑防疫墙的银钱都拿不出来呢?临王你快去速速查明,皇上要得知原因!”
齐延猛一磕头,说道:“父皇,儿臣发现这一情况后就已经查明了。国库大笔资金的动用都是发生在皇后娘娘与太子、俞大人一起掌管朝政的时候,儿臣第一时间抓拿了国库大臣严刑逼供出事皇后挪用了这些资金。但事关重大,又是关于皇后娘娘,儿臣不敢轻举妄动。”
他说完后,又拿出了国库大臣的私人账本在齐轩帝眼前展开,上面记录着每一笔惊心动魄的支出。
这一下子又将齐轩帝气到快要升天的边缘,李青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让皇后、俞知行和太子一同掌管朝政大事,本意是让后宫、嫡子、重臣三方势力互相制约,不至于让某一方独大妄为。然而就这样思虑周全,没想到还是没能阻止道皇后任意妄为,简直是将朝廷国库当成了自己私人的金库。
李青替齐轩帝问道:“临王,你这些支出可有证据证明是皇后动用的?当初皇上让俞大人、太子和皇后共同掌管朝政之时,要求政事和库银必须是由三方共同点头,才可以动用的,为什么皇后一个人就能从国库里拿出这么多银子呢?”
“李公公、父皇您当初下的圣旨是要他们三人均同意后才能动用库银、可执行下来或许并非如此。皇后和太子乃是亲生母子,他们两人的关系根本不能代表着两方势力,再者说了……俞知行俞大人小时候曾教养过太子,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能深究吧?说穿了朝廷上下谁不知道,俞大人、皇后娘娘和太子,明里暗里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一招祸水东引,皇后犯下的过错,被齐延巧妙运用,让齐霆和俞知行两人都脱不了干系,一箭三雕只看齐轩帝信与不信了。
齐延又看似理智,实则暗指提醒道:“父皇,就算俞大人和太子并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所作所为,可他们三人理应尽到互相制约、监督的责任吧?一旦有人犯下如此罪大恶极的过错,他们难道还能一句不知情就洗脱得干干净净的?就算是连带责任也应问罪。”
容语在床榻后面听着齐延慷慨陈词的指责着太子和俞知行,手中的拳头捏得紧紧的,现在齐轩帝只面见齐延,什么事情便都由他说了,呵呵……
她听着齐轩帝越发粗重的喘息声,也知道他是怒极了,这一次齐延所提及的人恐怕都是脱身不得。
李青继续问道:“临王,你现在将掌握的证据全部呈上来给皇上过目,接下来只管全力追查私用国库有关人等,任何人都可以堂审询问。”
低着头假意恭敬的齐延嘴角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事情顺着他的安排在继续,所以他趁热打铁说道:“父皇,儿臣目前有了国库大臣的招供,另外有国库侍卫曾亲眼目睹到皇后娘娘身边侍女舟宓,深夜带着一队人马出入过国库。还有皇后娘娘动用国库时,正逢太子殿下去清远寺祈福,暂时放下手中权力,所以究竟是为皇后腾路有意避之,还是巧合不得而知。
至于俞大人那边,分明是按下手谕同意动用库银的,但儿臣亲自询问起此事,俞大人只是不耐烦的说自己从未同意过,也不愿与儿臣多说什么,态度十分轻慢不屑。”
李青和齐轩帝仔细听着齐延的话,越发觉得此事肯定不是皇后一个人就可以做成的,就连容语也不由得不相信齐霆和俞知行半点不知情,可是她知道他们两的为人,绝对不可能与皇后勾结一起动用国库,更何况他们与皇后本来还是敌对的关系。
但容语不得不承认,齐延这一招实在是高。
外面沉默一会儿后,李青又说道:“临王,皇上一会儿会下一道圣旨,给你最大的权力彻查此事。另外让你想办法克服所有困难,快速开始防疫墙的计划!”
李青轻飘飘的一句话,便不管没有银子要如何让各城修筑防疫墙,这些重重难题交给齐延,是对他立储之路上的考验还是只是需要一只干事的手,谁都无法揣测到。齐延内心凉渗渗的,对于这所谓的信任和重任最真实的态度是轻蔑和不以为然。
但他还是回答得无法挑剔:“父皇,儿臣定当不辱使命,将亏空国库的真凶给你抓起来!”
容语在幕后只哀其齐轩帝被蒙蔽的双眼,她恨不得走出去与齐延对峙,一一击破他栽赃给齐霆和俞知行的罪责,明明只要有心去细想调查,完全可以识穿他话里不对的地方,齐轩帝偏偏被齐延牵着鼻子走。真是人之老矣、命不长久,头脑便不能清晰分辨了吗?
齐延领着皇命离开之后,李青匆忙冲进床榻后面来,急迫说道:“太子妃娘娘,快出来看看吧!皇上动了气,现在似乎喘不上来了。”
容语冷言冷语道:“既然知道自己身体不如意,还非要去听能激怒自己的事,就算华佗在世又能如何?”
李青脸色僵住,机灵的他猜到容语是听见齐延指责太子的话而不高兴,说道:“娘娘,这……皇上心系政事不可能置之不理啊!你还是快些去看看皇上吧!”
“心系政事,就只听一家之言,还是皇上有心无力无法广言纳听了?”这尖锐讽刺并且极度无礼的话语,很难想象是一贯沉默高冷的太子妃说出来的。
李青惊讶无比,皱眉小声提醒道:“太子妃,您可小声点吧!”
“咳咳……呵咳……”激烈的咳痰声音再度响起来,很明显齐轩帝听到了容语这大逆不道的话语。
可容语半点不怕,边往外走边更大声的说道:“皇上不要再激动了,民女说的话虽然不如临王殿下中听,可不存半点徇私之意。您现在的身体如果听不到不如意的话,那就干脆不要听。”
说完容语坐在他身边,然后直接粗鲁的为他把上脉,李青和齐轩帝楞眼的看着她,什么都无法表达。
临王府,齐延尴尬返回府中,便接到了江南来的消息,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让齐霆逃脱,到现在他已经可以不再意外和动怒了,冷冷一笑继续看下去。
信中叙述了执行任务的详细经过,可他只注意到贵妃被喂下毒药的字眼。
齐霆还是不死没激起他的怒火,但凌栎音被喂下毒药却让他怒不可遏。曾经暗自发誓要守护的人,要让她永远无忧虑、一辈子荣华富贵的人,怎么成了别人风餐露宿途中的人质了?!
那种怒火沸腾燃烧,齐延恨不得亲手剐了那个喂凌栎音服下毒药的人。他无法忍受了,他要立刻将母亲接回京城保护,否则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思?!正在要吩咐手下人的时候,外面一声通传打断了他的思绪。
“报——薛大人求见!”
齐延挥手招了他上来,然后便见薛严启一脸献媚的样子,上次还勉强维持着朝廷大臣的尊严,现如今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王爷、临王殿下!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百年薛家,给我儿薛启一个机会啊!”
齐延眼神冰冷,看着他说道:“你这一来便求了两件复杂的事情,薛大人开口真大啊——”
他机关算尽,岂会不明白薛严启为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