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烛光摇动,客栈厢房内,两个弱女子扶回一个大男人也是精疲力尽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齐霆,表情难受不住扭动着身体,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酒。容语有些揪心了,她对正欲离开的毓苓说道:“小姚姚你帮我照看着他,我去厨房熬上一点醒酒的药来,到时候你再回去休息可以吗?”
毓苓有些为难,内心纠结一番后,见这里确实没其他人看着他,才无奈的点点头。
容语这才放心离去,现在就独留她和齐霆共处一室,手帕浸湿了热水,动作轻缓拭去汗珠,凝视着他的眼神里有太多数不清的难过与无奈。
一声轻叹宛如风声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定了定心,从怀里慢慢掏出那一块珍藏在胸口的墨玉麒麟。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想过要放弃它,但知道昨日以后,是再没有资格去拥有这一片心了。
于是她将吊坠塞入他手里,却在最后关头难以松手,仿佛放开的会是自己的灵魂……
咬紧了唇瓣,如同割舍下心头之肉,她闭眼放开手却被用力拽住。
“不、不要……我可以的,我只是有太多的责任。”
毓苓一惊看向依然紧闭双眼的齐霆,原来他在说着梦话,手无意的捏住了自己。而这一句话更是让她捂住唇咬着自己的掌心,不让眼泪落下。
原来齐霆的一片真心也是这样执着的……以前身为至高无上的太子,他只是不懂得何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唯一,可是他却愿意为自己去尝试。
想到这里她连呼吸都痛,哑着嗓子轻轻回应:“我也不是骄傲得不愿成为你的选择,也不是自以为伟大得要顾虑天下所有人,只是……我不想看到你努力那么久后却失败、失去所有的一切。你会后悔的,齐霆。”
你是天命所归的太子,是大齐最后的曙光,我想私自占有却怕你今后郁郁而终,那么现在我也想为你扫除一切会失败的因素,让你继续前行。容姐姐是你最重要的帮手,所以你一定要让她对你死心塌地!而我只有另找一个人去尝试在一起,才能打断你对我的心。
一念之间终究留下一丝念想,毓苓最后从他手中夺回玉麒麟,然后在他左脸印下了一吻后,起身走出房间。
正好碰见端药而来的容语,她未发现端倪 ,笑着与毓苓道谢:“小姚姚齐霆他没有发酒疯吧?倒是记得当年与他成亲之夜,醉得梦呓不断,像个小孩儿样。”
她像是想到那个有趣的画面,不禁笑了起来,一种甜蜜悄然外泄。这个时候毓苓便知道,容语已经对齐霆动情了,这……真好。
毓苓带着微苦的笑容,点头后告退。
京城风雨飘摇,太子难以诛杀,甚至已经抵达了西南的消息不胫而走。临王自然早已知晓并有防备,可消息总是慢上一步的皇后才恼羞成怒,再一次摔碎了凤宁宫中所有的东西,暴怒的脾气让每个宫人都颤抖、人人自危。
她高高站在凤椅前,不住的点头:“好啊、好啊……我说太子为何大半年不回宫、为何要抛下一切前往江南,原来是做的这样打算!他从来不屑与我薛家为伍,却还是要去找我薛家的人求助。却要避开我这个做娘亲的!这是什么道理!”
舟宓上前进言:“娘娘,这要早做准备啊。临王怕是早已得知了,不知道部署了什么阴谋。”
“贱人!违背本宫意愿的贱人,不是早就派了杀手行刺吗?我还要着孽子有何用,留着回京来杀我吗?!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能除掉他!”
舟宓额头冒着冷汗,说道:“娘娘稍安勿躁,太子身边的能人异士还有武功高强的侍卫太多了,再加上现在与薛将军联合,要动手是难上加难了,我们现在只能另想法子。 ”
薛紫媛何尝不知道,就连临王也无法杀掉齐霆,那么就不是因为自己手下废物的原因,发泄完自己的怒火之后,她才平静下来,然后开始冷静分析齐霆与薛飞辕相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自顾自说道:“齐霆小的时候便于薛飞辕来往甚密,现如今这个局势他前往江南寻他,这两人一定秘密达成了什么合作。而这两年因为薛飞辕脱离我薛家,又自愿驻守西南的原因,让皇上对他很是信赖,暗地里不知道给了他多少兵权。要是他扶植齐霆登基,那是根本不在话下的。”
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拥有比薛飞辕更多的兵权,不然根本不能抗衡,可如今谁能有那个能耐?
心腹舟宓也没了好主意,却提醒皇后道:“娘娘所面临的困境自然与临王面临的困境一样,不妨看看临王怎么打算的?”
“临王狡诈多端,自上次在他母后那边找了茬后,他号称凌贵妃为皇上祈福,送上了清远寺闭门谢客,身边还安排了许多侍卫把守,再也不能任意拿捏了。所以他的对策怎么可能透露给我?再说了他的动作、消息一贯森严不会邪路半点风声,我们怎么好揣测?”
毕竟两次栽在凌栎音上面,齐延总不会一直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地步,将她接出宫就是对抗的第一步。而针对齐霆找到的新靠山和策划,他也并不惊恐,有条不紊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各种计划早已暗中实施,现如今也只剩下薛紫媛消息滞后、兵权、政权都无,实在算是竞争大位中,最薄弱的一个选手了。
看着皇后陷入焦急的神态,身为忠仆的舟宓自然也在绞尽脑汁为她想着办法,只是算来算去都没有脱离困境更好的法子。
不过多年来精于算计、为薛紫媛出过数不清计谋的她,怎甘心认输?舟宓眼角的皱纹、发髻上的白丝都是为皇后贡献的一切,她眼光逐渐凌厉起来,终于想到了什么。
立刻说道:“娘娘,我们似乎都忽视了最重要的一个人,大家争来斗却忘记了皇上的存在。皇上病重昏睡快一年了,这样还能够维持着不死,难道没有什么救命的秘诀吗?常人绝对不可能这样的,一定是太子妃临走前给他留下什么续命之药,而那种药应该掌握在李青身上。”
无缘无故提起了皇帝,薛紫媛也开始仔细思量,马上明白了舟宓的用意,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掌握住皇帝的生死,这样挟天子以令诸侯?”
舟宓奸笑了起来,说道:“对啊娘娘,他们拥有再多的优势又如何,如今掌权者依然是皇上啊!而且据线报说太子也已经找到了太子妃的下落,这会回京势必要去医治皇上的,那么我们一要做的是掌控皇上续命之药、二是抓住太子妃。
当然这两件事情,奴婢已经有了一个好办法,只等事成之后再来向娘娘禀告。”
薛紫媛一听大喜,果然舟宓是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养了一个中用的人,可比养的不听教的儿子要让自己省心更多。
于是高兴之余,她也大方说道:“好啊!舟宓只要这件事情办成了,我就赏你哥哥宓杰一个三品正官当当!”
舟宓谦卑:“奴婢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报答娘娘当年的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
清远寺,这一年皇宫贵族屡次造访,早已扰乱了清净之地。
凌栎音搬入几日后,难以平静下心来,已经遣人几次通传齐延过来有话要说。终于扭不住她的执着,齐延独身一人乔装打扮后进入了寺内,毕竟对外宣称闭门谢客,不好节外生枝。
青灯古佛相伴下,绝世美人依旧没有失去颜色,一身藏青佛袍掩饰不住婀娜的身姿,不施粉黛依然冠绝一方,她一见到齐延的到来,立刻扔下经书奔上前去。
“齐延,你将我关在这里面要干什么?外面发生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对齐霆下手了?”
见面第一句话就让齐延的心情跌到谷底,他眼神无比阴郁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对齐霆的关心让他厌恶至极,一挥袖推开她,说道:“我就知道你关心的事情只有这个,处身宫中你命都可能不保了,还想着那些事儿?我费了多大的劲将您弄出皇后的势力范围内,你就这样不识好歹?”
谁知一贯唯唯诺诺的凌栎音脾性也上来,她带着哭腔大声指责道:“那又如何?反正你知道我的心思,却还不听我的阻止要加害齐霆。你这样做比杀了我还难受!我求求你,看在我是你母亲的份上,不要害我爱慕的人啊!我与齐霆均是清清白白的,也不曾让你蒙羞,你又何必要置之死地呢?”
涉及到心头的白月光,有些容忍便会奔溃,凌栎音忘不了那次齐霆在湖中救下溺水的她,从此也将她的一颗心带走。
她对他那么纯美的感情,亲儿子却出口玷污,怎能忍受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