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苓与薛飞辕有些不忍问下去了,毕竟都是一颗肉心所做,自己人被这般对待,的确闻者生怜。
而封袭要的不是这些怜悯,他要说的话还没有完,转身他又去抓住薛飞辕继续瞪着血红的眼,说道:“你们听不下去了吗?这一切都还没有完,你们知道沾上辣椒水的鞭子抽打是什么滋味吗?火辣辣的痛刺激你着你头皮;绣花针刺入指缝后,十指如同钻心般痛苦;还有夹断脚趾头的绞痛、火烤之后的刀刃一片片削着你的皮肉……”
毓苓大叫道:“够了!真的够了!薛将军让封袭复述这些受过的酷刑,如同再一次掀开伤口!”
看着毓苓这般在乎着他,封袭屡次深呼吸,总算把那无处发泄的委屈和愤怒给压抑住了。
他这才平静下来看着薛飞辕,最后说出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以上这些折磨无休无止的进行了快一个月,就连深更半夜也有人来轮班伺候用刑。临王当然不可能放我,他还打算等着用我一命来要挟殿下。
所以我醒悟了,再也不能不能任人鱼肉,拖累殿下。于是我假意答应临王,成为他的人潜伏在太子的身边,为他传递想要的信息。”
薛飞辕立刻问道:“临王怎可能这样轻易的相信你?”
封袭看了他一眼,说道:“首先告诉了他太子前往西南的目的,然后服下了特制的毒药,全天下只有他可解。然后临王以为掌控住了我的命,便放心让我离开。但是他并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一个毓苓,我相信她能够为我解开毒药,就算不能我也心甘情愿用最后的时间,奉献给殿下。
毕竟我一生的意义,就是效力于殿下。”
最后那句表态、还有他受尽折磨后万般苦大仇深的表情,让这一句话更加可信。
薛飞辕讲道:“前往西南的目的现已不算什么秘密,就算你不说他们也能够猜到一二,所以这件事的泄露不能怪你。现在麻烦就麻烦在应该如何防范临王接下来的行动和计谋。还有既然你如此决定,不惜用生命来贡献,那么你还得平衡好如何让临王对你信任,必要时透露一些信息给他。”
毓苓当即也表示,说道:“封袭,你放心我一定会用我毕生所学解开你体内的毒,就算我才疏学浅也还有容姐姐会帮我们的,等着到了梁城外我也可以邀请她一起为了会诊。”
封袭似乎对解毒之事并不在意,他敷衍一笑,说道:“我中的毒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如何骗过临王好帮殿下顺利登基,秘密统领二十万大军在梁城驻扎。”
薛飞辕为他的大勇无畏、不惧自己生死而感到钦佩,拍着他的肩安慰着。这一次也拿出了能够代表他身份的令牌,郑重的给了他,还交代了另外一些事情。
“这块乌金令牌就是代表我西南大将军的信物,见牌如见人。这些年我辛苦经营的兵力全都见令行事,一路上你只管统筹他们,迁移至梁城。”
交代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薛飞辕为他们配备了三名护卫,准备了上路的盘缠和干粮,最后让他们回房去准备着。
却又独自转到毓苓的房间中,敲门后她正在收拾自己的包裹,薛飞辕无意扫了一眼她准备的东西,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不做声张默默的打量着她。
毓苓奇怪问道:“薛将军,还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是否刚刚没有交代清楚?”
薛飞辕一脸沉色,走到毓苓收拾着的行礼处,拿起了那块她视为珍宝的墨玉麒麟,出人意料的说道:“本来我还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看着封袭最合适的人选,但既然让我见到了这件东西,我便明白这里只有你是最可信的了。”
毓苓一阵紧张,不客气的伸手从薛飞辕手里抢回来了,申明道:“薛将军!这是我的东西,你不要擅自拿它。”
什么东西她都可以大方,但是最后念想的一颗心全系在这枚墨玉麒麟上,她不喜欢任何人去碰,不管对方是不是将军。
但薛飞辕却说出让她惊讶的话,“姚姑娘,这块墨玉麒麟是我送给齐霆小时候的生辰礼物,他一直格外喜欢、爱不释手,当时还告诉我只会赠予将来的妻子。也是我眼拙,居然没看出你和霆儿之间的感情纠葛,不过现在我也管不了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了。
我只知道霆儿给你这件东西,就是将他的一颗心给了你,那么你就是他最为信任的人。不管你现在的情郎是谁,你绝对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对吧?”
毓苓没有半分犹豫,干脆答道:“当然!不管我以后会嫁给任何人,我比谁都希望他能够完成自己理想、顺利登基。”否则自己要与其决断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那好,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毓苓,我要交给你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看好封袭,虽然这个人无论从背景、经历、性格上都不太可能做出背叛之事,但手握重兵也是不得不防备的。若将来有一日他会叛变之时,我要你能拿出制服他的把柄!听说你和容语都是师出千秋医谷,要怎么做、用什么药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毓苓一听有些诧异,他是想……“薛将军你是要我先解开临王给封袭下的毒,然后再让我给他下毒,防止将来他若叛变好有把柄吗?”
“对!没错,我就是要你这样做。控制一个人只能握住他的命,但是毓苓我让你下的药不需要有任何症状和不适,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折磨封袭,只是留着一张底牌。要是将来他忠心耿耿,真的情愿献出生命给齐霆的话,那你便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为其解药。”
这般无情的做法,也只有久战沙场、看惯朝廷尔虞我诈的薛飞辕能够提出来了,她替封袭不值、心痛着,但深深吸入一口气候,用最坚定的声音回答道:“我会做好的!”
因为在她心中,的确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齐霆重要,更何况这大齐天下也依赖于他。所以只能对不起封袭了。
薛飞辕深深的点了头,也是将信任寄予在了毓苓的身上,有些事情虽然的确无情残酷,但帝王之策是必须要做的。
就这样各怀着心思,毓苓与封袭一同离开了西关镇。
而在他们的身后,骑着两个女子,分别骑着两匹马远远跟随着,正是辛庆儿与张妙韵。
百般不情愿的张妙韵发泄般的狠抽马屁股,质问着辛庆儿:“我是要来见太子的,他们早就启程了!现在我们跟着姚毓苓和封袭到底有什么用?”
辛庆儿恨了她一眼,说道:“你现在见了太子有什么用?他想见你吗?张妙韵,别忘了我说的话,只有除掉了姚毓苓齐霆眼中才看得到别的人。我们跟着她寻找下手的机会,让她永远消失后,你再慢慢去见你的太子,也不会有人骚扰了。”
这话让张妙韵憋住了所有的怒气,也是她千里迢迢吃尽苦头跟到这里来,为的又不是见齐霆一面两面,她是要太子心中有她的一席之地,所以辛庆儿说得也对!自己只有先忍耐忍耐了。
“好,我听你的!你一定要帮我获得齐霆的喜爱。”
辛庆儿唇角浮出自信的笑容,挥手扬鞭跟随着姚毓苓与封袭的马而去。张妙韵咬紧牙关,有样学样的并驾齐驱。
另一边的三人行,便是全速前进了,西南地区距离京城大半个月的路程,他们风餐露宿在十日内已经临近了。
所谓近乡情怯的说法,齐霆有了深刻的体会,夜间休息时眺望着皇宫的方向,惆怅寂寥。容语也渐渐将他这些不太外露的情绪看在眼里,又懂得他不喜欢主动诉说心事,便只静静陪伴在身旁,一同望着远方。
齐霆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眼前是燃烧的火堆,熊熊光焰温暖着他们的身边,而陈应去往深处巡视,此时只有他们两人。
黑暗的孤独中,心总是容易靠近,他开口说道:“你是不想再回皇宫那个牢笼吧?”
容语微微摇头说道:“既然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没有想回与不想回的考虑了,我只是在想回去之后会面对什么而已。但你明显想得要更多一些。”
知道容语想让他说出自己的心事,但齐霆并不提起,只是未免她害怕即将面对的争权夺利,便说道:“你不用担心会面临太多,到时我会带你回宫,你便心无旁骛的去救治皇上的病,尽全力让他清醒过来。别的一切阻碍还是陷害,我都会挡在你身前,不让你操心的。”
原来有人为自己遮挡风雨,竟会让她这般欣然,容语忽略齐霆不愿诉说自己心事的事实,却记住他对自己承诺的这一段话。那一刻,自己就算不为天下百姓存亡而帮他,也会因为他这个人牵动住的心而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