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出了济州城，就没再发现疫尸了，马不停蹄的赶路，他们终于临近了乌山县。
一行人走过一条长长的木桥，毓苓和聂霆都往回望，他先开口：“得封住疫尸前行的所有道路。”
她明白他的意思，点头：“断了这桥吧！”
辛柏给两人泼了冷水：“济州前往乌山的路又不只是这一座桥，这里过不来，荒郊野岭路多得是，有这闲功夫~”
她心一灰，脸上有些黯淡下来，聂霆看不过去，说：“小子，照你这么说什么都没意义，能拦一些也是一些！”
说完，聂霆抽剑与封袭两人一同斩断链接木桥的绳索。
辛柏有些怕聂霆与生俱来的气场，小声吐槽：“自己也不大，叫我小子……”
聂霆瞟到姚毓苓偷乐着，不服：“不过十五六岁，我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可不是只会耍贫嘴的！”
辛柏骄傲扬声：“可是我十五岁早就会爬绳了，某些人只会拽着绳打转！”
聂霆瞬间僵硬，打蛇捏七寸，辛柏挑得这茬儿还真让聂霆烟消息鼓，他牙咬得咯咯作响，转身离去。
毓苓乐不可支，还说不像小孩子？聂霆最多十八的年纪，还不是和辛柏一样吵架贫嘴！像两个毛头小子哈哈哈。
此时的乌山县内，正是安泰祥和的一番景象，早先逃至的彭为书被乌山县令安排得好衣好食。而随后乘第三条船，悄悄出城的江元裴也已经抵达了这里。
舅侄在乌山县衙一见面，分外亲切，江家在疫尸袭城中已经没落，剩他唯一的独苗，自是被彭为书好生宝贝。
“元裴啊，你就在此处安心居住，此后舅舅便是你的照拂！对了，那晚你是如何逃离的？”
江元裴点头，谢过之后，回答：“我当时在船上，听闻他们组织人手下船营救难民，我便穿上妇女衣物才没下去送死。最后跟着最后一艘船来到了乌山。对了舅舅，那船上两人是什么来头？”
问起了封袭一行人，彭为书心慌踱步，唉声叹气的。
“诶！那是朝廷来的大人物，那晚我为了逃命将他们欺骗得罪了，若是他们逃出来找我算账，恐怕难以对付啊！但那些傻子，居然、居然为了几个平民百姓犯险，我自然不会学他们！”
江元裴脑子灵活，立刻理解了原委，忙安慰：“舅舅别慌，那些人进了城内救人，就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济州城，那疫尸刀枪难杀，血肉之躯岂能抗衡？”
“你讲得是！可怕就怕万一……”
江元裴细长的眼里闪过精光，盘算着：“就算他们命大过来了。但是我们先到，买通了知县，乌山便是我们说了算！舅舅，天高皇帝远，怕什么？”
“可、可是……他们有大内的令牌。”
“舅舅，这点我自然想到了，既然让你污蔑他们假冒，侄儿必定是为你考虑周全了，你别怕。”
彭为书这才兴奋道：“好、好侄儿！我立刻去找夏县令叙旧、深谈！”
午后一过，他们距离乌山县也不远了，但大家早已是精疲力竭，灾后两日饥不果腹，只在城东姚府偏院喝过一点清粥，现在气温也逐渐下降，饱受苦难的人不堪一击。
当又有人因为脱水饥饿晕厥后，聂霆和封袭决定停下休整，寻找些食物和水源才能支撑着五十多人平安到达乌山县。
封袭正与聂霆商议着：“我带几名士兵去找水源，你和毓苓带人去寻食物。”
聂霆脱口而出：“女流之辈碍手碍脚，她还蠢笨手拙！为什么要带着她？”
封袭接过话说：“她方才说要寻找些可用的草药，你不愿，那就让她跟我走吧。”
恰巧这话被刚刚为伤患换完药的她听见，气得笑了，瞪着聂霆：“我就跟着聂侍卫吧，看看我能添什么麻烦？”
两人齐声一哼，转身离去，封袭欲伸手阻拦毓苓，她却已经走远。
入冬时节， 劳燕南归，原来苍翠的绿林山地也披上一层枯槁之意，就连枝头青叶也灰扑扑的，山林中能食用的野果根本不多，甚至连飞鸟动物也罕见，踏遍半个山坡寻不到丁点可以入口的东西。
失望和愧疚交织，她想到还等着填饱肚子赶路的难民，看着秃秃的山头，丧失了信心。
这样的表情落在聂霆眼中，说道：“非跟着来干嘛？快回去吧。”
她气顿，想着刚刚他的偏见和此刻的讽刺，分外不甘心，干脆上前扯住他说：“聂霆，你眼中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经过这么多次生生死死，我以为你已经了解我了！”
那清透的眼眸中凄凄控诉，带着她一贯柔软而坚定的倔强，这种神情让那些轻狂生硬的话语化为乌有。
一阵语塞后，他轻描淡写说：“……我只是觉得你不需要做这些。”
“因为我是女人吗？就该等着被救济、被保护？”重生再为人，她早已悟彻了许多，人生不该被冠以理所当然，女人也不该只视为软弱。
她想了很多说词，准备义正言辞给他灌输。却被他突然一句话，击中了内心的屏障。
他抬眸中仿佛有耿耿星河，解释道：“不是因为你是女人，你说过你是大夫，你要做的事很多，无须分心做这些……”
微微咬下唇瓣，干燥空气中，流动着莫名的欢喜。
她说：“那你不是不承认吗？还觉得我是庸医。”
“你能救人，那就行了。”
她掩饰感动，轻轻笑着，觉得这个人真不一样了。
毓苓看着荒芜的远方，认真说道：“昨晚你在城楼说的话我也记住了，不管我们身份尊卑贵贱。让整个济州、大齐重回安定是每个人的心愿。护送难民去了乌山并不就是完成了一切，接下来我想去解开疫尸变异的秘密。”
他很赞同点头：“你说得对，乌山并不是终点。如何消灭疫尸才是关键，我会以大齐天下百姓为己任，保护我朝子民，稳住江山社稷！毓苓，我们同行吧。”
她又伸出小指，主动去勾住他的小指，瞪着圆溜溜的杏眼，许诺：“那就约定好了！”好吧，她决定放下聂霆之前对她痛下杀手、冷嘲热讽、数次撵人的事情。
因为他既然信任自己，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他呢？或许前世他给的怜悯，带给她的温度，结下了两人今世的牵绊，谁说不是因果的循环呢？
她又想到什么，问：“那你……和太子原来要做的事情呢？”
那些事离不开“容语”那个牵心的名字，想着现处乱世的纷扰，竟不想再提起扰乱一切的那人，他摇摇头。
“不如这件事重要，先不提。”
只是与她相关的回忆，偏偏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