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音似着了风寒,有些发烧,躺到快吃晚饭了才起身。
冉慕彤接过古尔送来的汤药,她坐到榻边递给墨音,“你的身子一直不见大好。”
“我没事。”
“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头一回见你生这么重的病。”
“是人总会有生病的时候。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多休息就好起来。”
“先喝药。”
“嗯。”
她等墨音把药喝了,才跟墨音说:“崔旭肯归顺了,求娶湘媚,我已经答应了,但我的答应不能代替你的,毕竟崔旭是战俘。”
“我不想留崔旭的命。我父皇发了明旨,战俘也格杀勿论,既然如此,我的人父皇不肯宽待,那么父皇的人落我手里,我也不会留他们的命。”
“墨音,你是你,你的父皇是你的父皇,你完全可以用饶恕这些战俘。”
“不想饶。”
“你就不想与你父皇有一定的区别吗?难道说当你站到了那个位置上,你也会如翰毅般嗜杀成性?”
“不是的,你不懂。俘虏为了活命,什么事他们答应,但他们未必会像我的将士般,把我给他们的武器指向南国,他们反而有可能用我给的武器来杀我。”
“你若信任他们,给他们立功的机会,心用去收服他们,他们又怎么会把你当敌人。而且,你可以让他们看清眼下的形势,看清两国交战,最痛苦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吗?”
“但是了不可捉摸的也是人心。”
“崔旭为了湘媚,愿意归顺,不如这样好了,所有的俘虏都交给崔旭,愿意为他们自己拼出一个将来的人,让崔旭带着他们上战场,不愿意的,就留在军中做苦力,总之这些人活着比死了好,就给他们一碗饭让他们活着。你若担心粮草不够,这个可以交给我。”
“我不担心粮草,但我要让我的将士看到我的决心。”
“决心固然不可少,但你想过没有?你接纳南国的战俘,可以让天下人看到你的仁慈,这便是人心,天下人敬重你,信任你,自会拥你为帝,一统南北两国。”
墨音沉默,良久才默许了。
冉慕彤说:“荣华也是国君,他的惜才是站在国君的立场,知道像崔旭这样的将才有多么可遇不可求,若能收为己用,远胜于砍下崔旭的头。你若还有不放心,可以将崔旭交给荣华,就像是给崔旭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我乏了,想再躺一会,我都依着你的意思,交由你和荣华去办。”墨音说,说完就躺下了,晚饭也没有吃。
湘媚今晚就要和崔旭成亲,她担心夜长梦中,墨音不是不会出尔反尔。
她没什么好送给湘媚的,就做了些好吃的,为湘媚和崔旭庆祝庆祝。
湘媚不太情愿,又不忍拂了冉慕彤的好意,逢场作戏般,先应付下来再说。荣华代替墨音下令,给其他的俘虏一个选择的机会,要么归顺,要么只能是军营里的苦力。
而且机会只有这一次,明天一早古尔就去统计名单。
冉慕彤在她和荣华的营帐旁边,给湘媚和崔旭新布置了一个营帐,条件有限,只有拿营帐当洞房。
她把湘媚送到营帐的门口,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还要看崔旭怎么做,能不能把湘媚哄高兴,她实不料崔旭在营帐外跪了一整晚,就因为崔旭之前骂湘媚的时候,连带把她也骂了。
崔旭跪了一整晚,膝盖下全是碎石子,可崔旭跪得心甘情愿,心里还乐呵呵的,跪死在营帐门口也愿意。
湘媚就让崔旭一直跪着,古尔叫崔旭起来,崔旭都不肯起,也不管旁人怎么看待,总之娘子让跪就跪,娘子的话就是圣旨。
崔旭整整跪了三天三夜,才把湘媚的心甩跪软了,允了崔旭入帐休息。
崔旭膝盖上全是淤青,又跟没事做的,稍微坐了一小会就去给湘媚煮饭,一心一意要给湘媚做顿好的,不曾想一铲下去就去锅底铲了个洞。想着给湘媚洗衣服,将功抵过,又把湘媚的衣服洗坏了,自己还踩滑了脚滚进了河里。
营帐门口,崔旭自觉又去跪着了,身上全是水,手里拿着湘媚的衣服。
冉慕彤想去劝湘媚几句,男人真没有个会洗衣做饭的,湘媚又从帐子里出来了,手里是根竹条。
崔旭不怕死,征战沙场的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是看见湘媚拿着竹条的样子,崔旭怕了,捧高给湘媚洗的衣服,“夫人,衣服虽然洗坏了,但是衣服还在,我让木盆被河水冲走,也不能冲走夫人的衣物。”
“姓崔的。”
“在。”
“把上衣脱了,隔着衣服打费劲,又还打不疼你。”
“夫人…为夫不是不是可以脱衣服,脱光裤衩都行,但是能不能看在为夫甘愿领罪的分上少打几下?”
“一百。”
“太多了,少点吧。”
“少多少?”
“夫人,你看这样行不行,五……”十字还没有说出口,崔旭瞥一眼湘媚的表情,“六十,不不不,六十太少,七十?八十?九十??”
崔旭边说看湘媚,湘媚没点头,崔旭就惨西西的自觉往上加,一直加到,“九十九??”
“好,就九十九!”
湘媚扒下崔旭的上衣,抡起竹条就抽,崔旭忍着不吭声,跪着一动不动,可是光膀子挨抽,每一下都抽在肉上,挨了几十下后,崔旭也疼。
“夫人,剩下的能不能明天再打?容为夫缓一缓。”
“不能。”
“夫人打了这么久,也该有点累了,要不喝口水歇一歇再继续?”
“我不累。”
“夫人,天色有些晚了,中午没给夫人把饭做好,为夫先去给夫人做饭,夫人吃饱了有力气,打起来才痛快。”
“这……行,去做饭。”
营是但凡看到这一幕幕的,都替崔旭感到疼,还笑话崔旭虽然保住了命,但娶了听母老虎,以后的日子生不如死,崔旭又一点也不在乎,仿佛眼里只有湘媚。
无奈实在是厨艺不精,又是武将出身,举铁如托云,炒起菜来又收不住力气,一盘菜没炒好,就把锅底又戳了个窟窿。
崔旭晓得又要挨抽了,老料跪到营帐门口。
湘媚看一眼两口破锅,问崔旭说:“你自己说吧,这加抽多少下?”
“夫人,为夫的确是又把锅铲坏了,但为夫这次有进步,中午只铲了一铲子,这回为夫足足铲了十下锅才破的。夫人,看在为夫有进步的分上,加抽四五下意思意思,行吗?”
“意思意思??”
“不不不,鼓励,夫人加抽四五下鼓励为夫,为夫下回一定更用心,为夫保证,下回至少要铲二十下,才把锅铲破。”
湘媚板着严肃脸,听崔旭说完又没能绷住,噗一声笑出来,“荣皇惜你是位将才,我怎么觉着你就是个傻头傻脑的二愣子。”
崔旭一本正经,“我没有娶过媳妇,不知道要怎么对媳妇,又发过那样的誓,我就想着反正左右全都认定你是对了,只要你高兴,要我怎样我就怎样。”
“我要你去死。”
湘媚纯属随口开句玩笑,不曾崔旭拔剑就要往脖子上抹。
“别呀!快住手。”
湘媚跺脚,果然是个二愣子。
崔旭不知道所措,“夫人不要我去死了吗?”
“你这条命是捡来的,就留着吧。”
“是。”
“我还没有吃晚饭,去弄点吃的来,你别自己做,去伙营,那里有现成的。”
“是,夫人还有别的吩咐吗?”
“暂时没有。”
“为夫是不是可以进帐子里了?”
“当然可以,我等着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