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冉慕彤万万没有想到,曾经对她有恩的顾家两老,老实本分的顾家两老,居然会被人收买,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愤怒,沮丧,悲凉,感伤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心绪起伏,脑子里不断闪现,顾家两老当年照顾她是慈祥和蔼的模样,耳边又在回响着逐风刚才说的话。
她胸口一阵疼,咳了两声,就有血的腥甜涌进咽喉。
“慕彤!”
荣华紧张起来,手心都冒汗了,抱她去榻上躺下,她又撑坐起来,“我想见顾家两老。”
“今天太晚了,明天好不好?”
“我要问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不问清楚,我今晚睡不着。”
荣华担忧不已,怕就怕问清楚后她会更睡不着,她现在的脸色很差,白得泛出病态的青色。
她又执意。
荣华犟不过她,先请了蓝云来,蓝云给她仔细号了脉,配了几位药丸给她服下,然后向荣华点了点头,荣华才让逐风去把顾家两老带来。
顾家两老加起来的岁数,早就超过了一百岁,但不至于犯这样的糊涂。
冉慕彤看在往日的恩情上,赐了顾家两老一盏茶喝,让顾两老坐着说话。
顾飞平跪在外面,不停磕头,求她和荣华开恩。
荣华一记冷光瞪给顾飞平,顾飞平颤巍巍闭上嘴,静候旨意。
冉慕彤一一看过顾家两老,只比她记忆中多了几缕白头发,身上的穿戴仍旧简单质朴,看上去就是一对老实本分的夫妻。
“告诉我为什么?”
她看着两老问。
顾叔低着眼不敢看冉慕彤,顾婶一起在怵怵发抖 ,靠着顾叔的肩膀才能勉强跪稳,想哭又不敢提小小声抽泣着。
顾叔给顾婶擦眼泪,见老伴儿可怜,顾叔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皇后娘娘,都是我鬼迷心窍。平儿做了官,有人来给平儿送孝敬,我以为就是一小箱银子,左右不过几百两,我便收下了。后来打开一看,才知道是几十万两银票。我想着要退给那个人,但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后来那人出现的时候就威胁我,说我收受贿赂,要么拿着他的钱为他做事,要么就要去报官。”
“荣婉婉知道多少?”
“婉婉一点也不知道,我只说给老婆子听,老婆子没有主见,我说什么就听什么,和我一起哄着婉婉,说一些婉婉喜欢的听话,也按那个人交待的,怂恿婉婉要回郡主的身份,与皇后娘娘闹,有机会就对皇后娘娘不利。”
“那个人在哪里?”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有事交代我们的时候就去杂货铺买银铃铛,对外就说是买来给家里的猫儿。”
荣华已经宣来了画师,按照顾老的描述,先将那人的画像画了出来。
顾叔磕头说:“我只知那人叫梭子,别的真的都不知道了,求陛下开恩,求皇后娘娘开恩,要杀就杀我一人,饶了老婆子和平儿。”
顾婶哭得更凶了,捶着胸口追悔莫及,“是我,是我,我见钱眼开,一看是几十万两银票,平儿这辈子什么都够了,我就收了下来。”
冉慕彤并不意外,顾叔顾婶感情好,这样的事瞒不住对方,到底是谁收的钱也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把这个叫梭子的人找出来。
但又一点不意外,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
荣婉婉好了些,她去顾府,有话问荣婉婉,荣婉婉见到她就大哭大闹。
“冉慕彤,你还我孩子的命来,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
冉慕彤听得上火,抬手就想给荣婉婉一巴,但她没有打下去,不荣婉婉这种人手疼不值得。
她说:“那日。你进宫之前,身上就已经见了红。”
“胡说,胡说!我没有!!”
“你避开众人私下里去看的那位大夫,我已经找到了,需要我将大夫带来吗?”
“你冤枉我!我没有私下里看过大夫。”
“那这些东西怎么解释?”
张成拿进来一个篮子,里面将装着药渣,还有荣婉婉带血的衣物。
铁证之下,荣婉婉才收敛了几分,但又不甘心,“冉慕彤!!你怎么还不死?你把我害成这样,老天爷怎么还不劈了你?”
荣婉婉刚说完,晴天一霹雳,劈在了屋顶上,掉下一大片碎瓦砸在榻上,荣婉婉吓得抱得尖叫,被飞溅的瓦片划伤了好几道血口子,脸上有,手背上也有。
同样在房间里的冉慕彤有一点伤都没有受。
冉慕彤带来了一条白绫,放盘子摆到荣婉婉面前。
她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留你的命,再有下回,我就让这条白绫送你上路。”
“你敢杀我!?我身上流着大荣皇室的血,而你只是区区平民,不,你连平民都不是,你是贱民!”
“顾飞平已经在和离书上签了字,你不再是顾夫人,顾府收留你几天已是仁至义尽,你现在马上滚出去。”
“不,不!!这里是我的家,我要住在这里。”
“不要忘了你在陛下面前说过的话,是你要与顾飞平和离。既然如此,顾府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快滚。”
“这里是顾府,你没资格撵我走!”
冉慕彤把白绫塞给荣婉婉,叫进来侍卫就把荣婉婉拖出去扔在了大街上,和离书就贴在顾府的大门人,惹来一群人围观。
顾飞平就在旁边的房间里,没有出来看荣婉婉一眼。
冉慕彤推门进去,顾飞平就跪到了她面前,“恳请皇后娘娘应允微臣辞官回乡。”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恨荣婉婉?”
“微臣与荣婉婉早就没了夫妻之情,若不是因为孩子,我就带着爹娘一走了之,爹娘也就不会大错特错。”
“当初你很喜欢她,我拦你都没能拦得住。”
顾飞平卷起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衣领略略拉低,就能看见新旧交织的伤痕。
顾飞平说:“荣婉婉微有一快就动手打我,每每从宫里回来,下手就更重了。那几日她不能进宫,避开我爹娘毒打于我。这等屈辱之事,我一直都没有脸告诉皇后娘娘,以为忍到荣婉婉生下孩子,一切就慢慢就会好起来,我爹娘亦是日日夜夜盼着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冉慕彤抬起顾飞平的胳膊,密密麻麻的伤痕数都数不过来,可见荣婉婉下手这狠,把对她的怨恨都发泄在了顾飞平身上。
“娘娘。”
张成跑了进来,“荣婉婉怕是快死了。”
她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问顾飞平说:“你随我一同去。”
“要死就死,我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都是这个女人在我爹娘面前抱怨俸禄低微,府邸简陋,当了大官也碌碌无为,让她享受不了富贵,我爹娘才会起了贪财之念。”
“在你们夫妻一场,门口也一定围了很多人,你若不现身,不知情的人都会骂你凉薄。”
顾飞平这才随她去大门口,荣婉婉躺在地上抽搐着,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侍卫已经将围观群众隔了开,张成说:“荣婉婉哭闹不休,引来越来越多的路人挤在一起围着看,荣婉婉见人就哭诉她有多么凄惨,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荣婉婉就被人刺了一匕首。”
冉慕彤大概能猜到,这是杀人灭口,荣婉婉这颗棋子没有用了,所以就彻底遗弃。
顾飞平落下了一滴泪,“荣婉婉,你安心去,你害得我家宅不宁,害得我伤痕累累,父母还锒铛入狱,我顾家没有半点对不起你。”
荣婉婉垂死挣扎着说:“姓顾的,你就是个废物,你们全家都是废特,还有你,冉,冉慕彤…我恨你,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