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舒云跑进书房,“太子妃在发脾气,轰走婢子仆子,只有阿福留在寝殿里陪着,殿下快过去看看,太子妃掀翻了饭菜,一口都没吃。”
荣华拿起本奏折继续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吩咐厨子重新备妥晚膳送去,太子妃没能吃空太子府,就让太子妃试试能不能吃空东宫。”
“现在的情况是太子妃不肯吃东西,绝食。”
“绝食就是在替东宫省花销银子,成全太子妃好了。”
“殿下……”
“去吧,照本宫刚才说的做。”
今天的折子看起格外顺眼顺心,荣华说话间就看完一本,重新拿起一本接着看,照这速度,今晚能早点歇息。
她要发脾气就让她发,左右不过是因为下午他牵走宣思恬的事,这样挺好的,好过她全然不在乎,把他当包袱净想着推给别人。
冉慕彤蹲在寝殿的屋檐下,看见舒云领着婢子新送来晚饭,她指着舒云说:“站住,别动。”
舒云赶紧停下,“这是新做的……”
“我闻得到气味,眼睛也看得见,都是新做的饭菜。舒云,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你要是告诉我实话,我就把这些饭菜全吃了,反之,我就和你们将来的小主子一起饿死。”
“娘娘,有话好好说,别死呀死的,想问什么只管问。”
她嫌人多,就让婢子先进寝殿把饭菜放下,然后只留下阿福和舒云。
“舒云,打从我们认识起,你就挺敬着我的,不似逐风,当初没少甩脸子给我看。”
“殿下当初一直不待见娘娘,后来娘娘不也和殿下生死相随吗?最近这段时间,殿下多有身不由己,还请娘娘体谅。”
“我想问你们殿下宿在安庆的头一天早晨,哪个嬷嬷负责领着婢子伺候理被更衣?”
“王芸,王嬷嬷。”
“能叫王嬷嬷来和我说会话吗?”
“当然能,请娘娘稍等,娘娘要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一并问我。”
“那,”索性就在舒云这里问,她勾勾手指,示意舒云上前附耳,“宣妃真侍寝了?”
舒云犹豫了一下才说:“我跟娘娘说实话,但娘娘不能告诉殿下。”
“嗯嗯,我当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
“宣妃没有侍寝,一直都没有,殿下故意做给娘娘看的,也是做给外人看。”
“真的假的?你该不会和你们家太子殿下一样,满嘴没一句实话吧?”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舒云行大礼给冉慕彤跪下,“属下说的都是真的,王嬷嬷那天早晨看见的不是宣妃的落红,是殿下割破手指故意滴在榻上的血。”
“你要是骗了我怎么说??”
“没有,绝对没有,属下家里父母健母,娘娘要是不是信,属下发誓,骗了娘娘就叫家中父母……”
她拂开舒云,“好了啦,我信我信,不要拿你父母发誓,你退下吧,没别的事了。”
“娘娘该用晚膳了。”
“我会的。”
“另外,殿下那边娘娘一定要保密。”
她仗义地拍拍胸口,保密到底,然后她就回殿里吃饭去,肚子饿了,想把一桌子饭菜全吃掉。
荣华没有骗她,心头不疼了,再来一桌饭菜她都能吃掉。
荣华晚上宿在安庆殿,记挂她和孩子,又回了寝殿打地铺,冉慕彤大大方方空出大半卧榻,“殿下睡这里吧。”
“不嫌我在一旁碍着你了?”
“不嫌。”
“舒云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心情这么好?”
“没什么了啦,就说了说宣思恬,等我生下孩子,殿下就放我走,换宣思恬做太子妃。”
荣华当没听见她这些话,背对着她睡。
她也背对着荣华,不知怎么一回事,心里乐滋滋的,乐得她想笑。
估计是今晚饱饱吃了一顿的原故。
说来也真是奇怪,别人刚怀孩子的时候,犯酸恶心,水都喝不下,她倒好,只要心情美丽,恨不能抱着一头烤全羊啃。
该不会她没有怀孕,季之轩误诊了吧??
但月事的确没有来。
还有一件事!
她紧张地撑坐起来,荣华割破手指,故意往榻上添一抹红,那她和荣华那晚……
她肯定是清白之身,但她妹妹不是的呀!!
荣华发现了多少?
有没有识破她的假??
她摇摇他肩膀,“殿下,能不能麻烦国师现在来诊个脉,算算日子,该要复诊了。”
先确定她到底有没有身孕,再来说荣华有没有发现她是冒牌货,她肚子里有皇室血脉才好求个情,保住娘亲一命。
荣华没有转过身,就这样背对着她,不冷不热地问她,“国师没在宫里,传御医来诊脉 行吗?”
“殿下不怕走漏消息,御医就行。”
“能来东宫里请脉的御医,自是知道什么叫管好嘴。”
“我瞅着我不像有身孕,就复诊复诊,我心里也能踏实些。”
“盼着没有怀我的孩子是不是?”
荣华坐了起来,端着她的小下巴,锐利地看着她问,她挤出一脸笑容,“怎么会呢?我肯定是盼着有孩子呀,将来我才好做皇后,我没有显赫的家世,就更需要母凭子贵了。”
“最好如些,你嘴上说的和你心里想的一样。”
“嗯嗯,一样一样。”
她先哄骗着他,确定她有了他的孩子,接下来她才好打算。
很快,御医到了,诊脉就给荣华道喜,“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太子妃有身孕了。”
“确定?”
“臣确定,绝对错不了,殿下若不放心,明日可传国师再诊。”
“今晚你只是来给太子妃开安神助眠的方子,太子妃近来忧思过重,夜不能寐,你听明白了吗?”
“是,臣听明白了。”
“退下。”
御医这就告退,荣华禀退侯着的婢子,扫她一眼,她吱吱唔唔,有什么话想说,他就调暗烛灯,只留离卧榻最近的那一盏,“我睡着之前,你想说的话我都会听。”
“殿下,我…我……”她想了想,有孩子,娘亲的命就能保住,不用跟他绕弯子,她便直接问他,“嫁给殿下之前,我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但我交给了殿下一个清白之身,殿下不疑惑吗?”
“不疑惑。”
“为什么不疑惑呢?”
“这就要问你自己,你到底是谁?”
“殿下觉得我会是谁?”
“我很累,想睡了,要告诉我你是谁,你就说给我听,我不想问。”
她摸摸肚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父皇对她多有猜忌,现在就告诉他她是冉慕彤,他为了孩子,一定会帮她隐瞒,将来的某一天,东窗事发,他就是包庇罪,罪同欺君。
她说:“不管我是谁,这个孩子肯定是殿下的,殿下不怀疑这个孩子就可以了。”
“嗯。”
“嗯?”
这么容易就放她过关??
如此信任,她心里有点小感动,“我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虽然,我动不动就拿孩子来威胁,但我在乎这个孩子,不管我们之间如何收场,都是我们之间的事,跟这个孩子没有关系。”
“说完了吗?说完就该睡了。”
她觉着她应该关心关心他,他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殿下最近在忙什么?今晚为什么睡这么早?”
“你好生在东宫安胎,别的事不用过问。”
“殿下没有临幸宣思恬,就给宣思恬择一个好的归宿,不要成为又一个白迎雪。”
“我自有分寸。”
“另外,小公主的事……”
他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再听,睡吧。”
可她又想跟他多说几句,“殿下……”
“我要睡了。”
“哦。”
她悄悄看看他,他说他要睡了,眉心又皱在一起。
他拉了拉被子,半蒙着头,不让她再看见他的脸,强行闭上眼睛装睡。
他好失望,他离她的人很近,离她的心又是那么的远,还不肯告诉他她是冉慕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