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慕彤把这十几名侍卫安置在太子府里做护园,家人全部接进太子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公主怒上心头,把这十名侍卫的家人全杀了。
侍卫们跪谢太子殿下不杀恩,谢太子妃娘娘收留,事情刚告一段落,顾庄宁宫里的主事嬷嬷就派人来请荣华和她去一趟。
不知道怎么回事,荣敬天在顾庄宁宫里午休,原本好好说着话,说着说着就和顾庄宁起了争执,荣敬天拂袖而去,然后将龚妃从冷宫接了出来,复了龚妃皇贵妃的位份。
荣华和冉慕彤赶到顾庄宁宫里,顾庄宁又什么都不说,无声抹着眼泪。
如此死灰复燃,大大出乎荣华所料,冉慕彤想来想去,想去想来,想不出父皇母后能起什么样的争执,以致龚妃复宠。
荣华的眉心一连锁了几天,只有在她面前的时候才会略略松缓几分。
这天夜里,荣华睡到半夜醒了,侧身看看熟睡的她,他起身披上袍子,拎了壶酒,一个人坐在寝殿门外的玉石台阶上喝。
“能把你愁成这样,少见,相当少见。”冉慕彤坐到荣华身边,“我陪你坐会,就不陪你喝酒了。”
她月事到了,有小肚子有点疼,不宜再喝酒。
荣华把外袍披到她肩上,不愿扰醒她又还是扰醒了,他知道她这几天身子不方便,“坐一小会就去睡。”
“嗯。”
她双手托着腮帮子,看着星灯千盏月盘遥挂的夜空,“世上没有不吵架的夫妻,父皇和母后也是夫妻,过段时间父皇气消了,会和母后和好的。”
“但愿如此。”
“小公主的事你也想开些,小公主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嗯。”
荣华灌下一口酒,还有一事没跟她说,宣培然后天起程去往边境,后天下午,他要接宣培然的女儿入东宫。
她住在太子府也好,住在东宫也罢,这件事都要知会她一声。
她一定不会反对,他又仍然难以开口。
宣培然的女儿名叫宣思恬,皇都有名的大家闺秀,皇都第一才女,做他的侧妃绰绰有余,再加上宣培然的原因,宣思恬入了东宫就不能冷着。
父皇把宣思恬塞给她,允了只给侍姬名分,但是要不了多久,父皇一定会让他抬一抬宣安思恬的位分。
他不想,他不愿意,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抗拒,东宫现在很好,他也很好,不需要添别的女人伺候他。
问题便回到了原点,究竟是谁在背后针对她?好似有一张密谋已久的大网正一步一步朝她洒下。
她打出个大大的哈欠,“殿下明早还要上朝,能早些睡就不要再喝酒了。”
他听她的,酒壶搁到一边,不喝了,喝酒解决不下任何问题,只能逃避一时。
他说:“明天把东宫的安庆殿打点出来。”
“安庆殿?”
“嗯。”
她听舒云说过,安庆殿原来是荣华的书房,离荣华现在的寝殿很近,后来东宫翻修的时候,荣华挑了现在的书房,安庆殿就空了下来。
“谁要来东宫久住吗?穆真?”
“宣思恬。”
她听过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真的挺有名气,荣华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行,打点得妥妥的,宣小。姐什么都不用带,直接住进来就行了。”
“宣思恬的父亲……”
他想跟她说说为什么要添宣思恬,她又不以为然地打断了他的话,“殿下不用跟我解释,殿下身边添新人是迟早的事,我应该早点收拾几处寝殿出来,就不会像临到新人要来了才打点。”
他试探她说:“近段时间,我不一定每天晚上都能和你宿在一起。”
“哦,需要我回太子府吗?”
“不需要。”
“我是不是应该给宣小。姐准备点见面礼?”
“随意,你看着办。”
她听出荣华有些不高兴,她就想不明白了,刚刚不都还好好的吗?他怎么就又说话不算话了,说不高兴就不高兴,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不哭不闹,欢欢喜喜迎新人入东宫,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他贵为东宫太子也未必能找到第二个像她这般贤惠的妻,这么识大体的太子妃,理解他体贴他支持他,他吩咐她一句,她就能把余下的事全部办好。
他也太难伺候了!
冉慕彤回榻上睡觉去,越想心里越气,越发睡不着,左等右等不见荣华进来,她撑起来看看门外,屏风遮挡又看不见他。
半晌才听见荣华走进来的脚步声,她往榻里挪了挪,他难伺候,她还不想伺候了呢。
荣华熄掉烛火,躺了一会,问她说;“还没想好给我生个孩子的事吗?”
只要她给他生孩子,哪怕是个女儿,他都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他也有充足的理由冷落宣思恬一年半载。
可是她的回答好干脆,“没有。”
“现在想想。”
“我困了,不想想别的。”
“不答应给我生个孩子,你是想离开我。”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我想离开,早就跟殿下说好了,咱们各取所需,好聚好散。”
“我现在需要你给我生个孩子。”
“殿下这话说错了吧,殿下只是需要一个孩子,不是非要和我生。”
“嫡子庶子不一样。”
“那就换个太子妃呗,我会把位置让出来的。”
“离开我,你还怎么光耀冉府门楣?”
“这事我尽力而为,殿下这里靠上不了,我就打理好我的小茶馆戏园子,多挣些银子,好好培养我弟弟读书,将来搏一个功名,照样能光耀冉府门楣。”
“你明明有捷径可以走。”
“可以走也要我愿走才行。”
这句话戳中了荣华心里最为深沉的无奈。
他是东宫太子又如何,一之人之下万人之上,依旧不能我行我素,就算将来继位了,也会面临很多很多无奈的事。
难怪她会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天地辽阔,听凭踏足,可他做不到陪她游历在山山水水间,他肩上担负着这辈子都卸不下来的重任。
现下,她不愿意给他生孩子,他又需要她给他生,他就伸手去搂她,她又往里边挪了挪,十分警惕,然后提醒他说:“殿下还是睡吧,这几天我身子不方便。”
他没有把手收回来,强行搂她进怀里,“我可以等,过不几天你的身子就方便了,你这几天重新想想生孩子的事,希望你能回心转意,不要再让我失望。”
“……”
冉慕彤打定主意,明天收拾好安庆殿,她就回太子府住。
可是荣华不要她出宫!!
逐风奉命给各个宫门传了话,所有宫门守卫无不知晓,太子殿下禁严太子妃出宫。
荣华还威胁她,要是不乖乖听话,他就禁她的足,让她连寝殿都出不了。
宣思恬是侍姬名分,入了东宫后,没有资格去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行礼,但要给她磕头,她是东宫主位。
冉慕彤故意挑了尊送子观音装在盒子里,谎称是荣华的意思,她只是转赠。
宣思恬打开一看,脸上就红了。
晚上,荣华没有回寝殿,书房出来就去了宣思恬那里。
许久没见的苏妃,虚情假意让贴身婢子给她送来一碗酸梅汤,时节早已入秋,这碗酸梅汤就不是给她解暑用的,而是往她心里添堵。
她将就这碗酸梅汤,逼着舒云送去安庆殿给荣华,并且还要告诉荣华,这是苏妃的一片心意。
荣华留下了酸梅汤,但没有喝,也没有回寝殿,一整夜都留在安庆殿里。
冉慕彤独自入睡,翻来覆去,下半夜才睡着,第二天早晨,起来就觉胸口闷得慌,去园子里透透气,看见荣华从安庆殿出来,要回书房。
他的食指怎么?
她一眼看到他左手食指裹着白巾,舒云急声叫着婢子拿药匣子来。
她跟到书房,窗户外看着舒云给荣华包扎,似被什么划破了,荣华的食指上有一道约摸指甲长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