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慕彤醒来的时候,荣华已经能自己坐着喝药了。
她哭着抱住他,“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在她脖子上咬了一下,“疼吗?”
“嗯。”
“那就不是做梦。”
穆真采回的草药延缓了毒发,他用内力又拖了三天,最关键的是她的血。
胳膊上的黑青渐渐消退,她的血仿佛一点一点吞噬着毒素,然后与他的血溶为一体,生长出新的血液。
一天过去,荣华的胳膊就有知觉,晚上的时候,荣华试着活动活动关节,还不错,再有几天就能恢复自如。
琉璃刹们一时高兴,三两围在一起烧肉,把最肥美的那块送给荣华,把荣华差点吃腻了。
冉慕彤在洞口站着,避避油气。
荣华悄悄把吃不完的肉塞进穆真竹碗里,穆真也吃不下了,就想推给百里薇,百里薇尖叫着护着竹碗躲闪。
穆真瞅着一块油乎乎的烤肉,打了声饱嗝,说:“食物难得,肯定不能浪费,这样好了,以肉作酒,以剑为鼓,剑声停,竹碗止,停在谁手里谁自觉割一块下来吃。”
琉璃刹们都是些二十出头最多不到三十岁年轻人,一听就来了兴致。
洞里很快就传出了笑声,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过。
冉慕彤站在青剑蛇出现的那个位置,原本想看看青剑蛇是怎么爬近她,听见笑声,她回头看进洞里,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第一眼就看到的地班婕。
班婕这几日没有换过地方,一直窝在那个角落里,班婕想换地方也换不成,有琉璃刹轮班守着,画地为牢,不准班婕踏出半步。
想起班婕那天骂她的话:‘都是你,你躲什么躲,你喂了蛇,公子就不会被咬伤!!’
这话当时听来,班婕怨怼她。
现下细一想,似乎不是这么回事了。
烤肉终于吃完了,荣华撑得不行,出来去溪水边走走,她跟荣华一块去,回洞里的时候,刚进洞口,她假装崴了脚,赖荣华没有及时扶住她。
荣华默契配合,任打任骂,她故意拿肚子里的孩子数落荣华。
她说:“脚崴了没什么,孩子崴掉了才是事大,荣华,你就不能再仔细些吗?是不是需要我时时刻刻提醒你,你才能记在心上?”
“最后一次,我保证以后更加仔细。”
“你这是在认错吗?我怎么觉着全是敷衍?当我好唬弄?”
“我没有,我也不敢唬弄你。”
“你给我听好,我肚子的是你的孩子,你要是不放在心就早说,我现在就折回最近的府城,买一副堕胎药把这孩子打了。”
“慕彤,不要这样,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错。”
穆真看愣了,多大点事,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冉慕彤平日里不是小提大作的性子。
难不成女人怀了孩子,性子就要跟着变?
可是她之前怀小荣唯和龙凤胎时,没听荣华说她性情大变。
百里薇和逐风想来劝劝,又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琉璃刹们安静下来,宗主生气的样子有点凶,陛下怪委屈的,可他们也不敢给陛下求情。
说到底是宗主和陛下的家事,他们都是属下,无权过问。
班婕越看越恼怒,有琉璃刹拦着,班婕靠不近冉慕彤,班婕就大吼着说:“冉慕彤!!你有完没完,你没有崴着脚,有也是你自己不小心,不是公子的错。”
冉慕彤视线一转,看向班婕,“你离那么远,凭什么说我没有崴着脚?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没看到就不要胡说,我们夫妻的事也论不到你来过问。”
“我就是看见了,你跟在公子后面,自己要往石头上踩才崴了一下。”
“哦?”
“我没有胡说,你要是不信,可以让人到我这里看,我这里迎着光,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冉慕彤听完,跟穆真点了下头,“穆大哥,辛苦你按班婕说的看看去,班婕要是有一句谎话,我拔了她舌头。”
班婕直立立坐在地上迎视着冉慕彤的目光,“我没有说谎,冉慕彤,我今天就当你们这么多人的面揭开你的真面目,你冉慕彤就是一个持宠而骄,妄自尊大的卑鄙小人,你不配坐在大荣皇后的位置上,你不配!”
穆真有些犯难了,班婕的那个位置真能看清洞口一景一物,她不就下不来台了吗?
虽说杀了班婕没有人会反对,但班婕现在还不能杀。
恽奕还在等着还魂花。
“穆大哥,快去。”
冉慕彤催促说,表现出明显的迫切,就像积怨以久,索性在今天跟班婕来个你死我活的了断,而且还要班婕死得心服口服。
班婕毫不畏惧,一丝丝心虚慌张的神色也没有,反而目光越见锋利,终于有机会扳倒冉慕彤!
穆真只好走了过去,站到班婕的身后,顺着班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当真能看得很清楚。
洞外投进来的光清晰照亮洞口边沿的一草一物,干枯的草儿挂在枯树枝上,风来一阵晃。
洞口地上的尘土石块,被洞外投进来的光照得分外清晰,有一石块明显刚被人踩了一脚,石块上糊着从溪边带回来的湿泥。
谁刚才溪边回来,这还用说吗?
穆真支支唔唔开不了口,想包庇冉慕彤,但又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班婕说:“冉慕彤根本就不是崴了脚,她故意踩在那块石头,装出崴了脚的样子,然后跟就跟公子闹,要公子依着她顺着她,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百里薇有些不敢相信,走到穆真旁边一看,百里薇就跟穆真一样为难了。
真的能看清楚。
洞里升着火堆,但光线依旧有些昏暗,洞外投进洞口的光就格外明亮,啥都照得一清二楚。
荣华生气了,眉心颦到了一块,看向她说:“慕彤,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你说该不该死?”
“该。”
班婕犹如胜券在握,情绪一度亢奋起来,“公子,杀了她,杀了她,红颜祸水说得就是她冉慕彤,不要犹豫,更不要再心软,像她这种女人,生下孩子也会把孩子教得跟她一个样,祸及荣国根基。”
有琉璃刹看不过去,当有一个跪着给冉慕彤求情,所有琉璃刹都跪下来。
“公子,宗主绝对不是红颜祸水,而是我大荣的凤凰天命,公子转危为安,便是最好的印证。”
荣华抬手示意琉璃刹们起身,琉璃刹们不肯。
一琉璃刹说:“公子若要治宗主的罪,我愿为代宗主受罚,用我的命来抵。”
这名琉璃刹说完就要拔剑自刎,荣华果断踢起一块小石子将剑打落。
“都起来,我怎么可能治宗主的罪,以下犯上?我荣华同样是离宗门人,守着离宗的规矩,至死方休。”
大家一愣,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穆真直挠头,看不懂她和荣华的这番操作。
冉慕彤示意大家起身,她把目光重新停回班婕脸上。
“班婕,你能看清洞口,看见我故意踩在石头上,说明你总是关注着我。那天青剑蛇朝我爬近的时候你也看了吧,你巴不得青剑蛇一口咬死我,不料荣华会救我,荣华因此中了毒,所以你急气坏跑来骂我,怪我。”
班婕倒抽一口凉气,僵硬了一脸,“不,不,那天我没看见,没有看见。我,对了,我蒙在被子里,什么也没有看见。”
冉慕彤走近班婕,“你没看见,又为什么要骂我躲开不给蛇咬?照你这话,分明知道青剑蛇先要咬的得是我。你真得没看见吗?”
冉慕彤每走近一步,班婕就不由往后挪一下,直到后背抵在岩壁上,再也挪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