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连下了几天，皇都就跟水泡了一样。
班婕在客栈等了几天没等来好消息，就去皇宫门口等，侍卫怎么劝班婕都不听，侍卫只好去找舒云。
舒云借口给荣华送茶，问问如何打发班婕。
萧羽在书房里，剥着冉慕彤最喜欢的瓜子，瓜子仁一粒一粒放在小碟子里，只等她醒来吃。
可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听舒云说完，萧羽朝舒云使眼色，别干站着，先出去，他来帮荣华捋一捋头绪。
荣华靠在椅子里，奏折堆满桌案，他一本也不想看。
萧羽说：“摆在眼前的就是两条路，要么欠恽奕一条命，要么你娶了班婕。依着天下大局来看，娶班婕是上上策，荣岳联姻，珑仲左右加持，四国联手将恽国孤立起来，荣国与我大仲都有海岸线，盐运发达，贴补岳国完全不是问题，也就可以彻底斩断岳恽间的联系。”
荣华的目光投了窗外，不像要说话的样子，萧羽就接着说。
“欠恽奕一条命其实也不错，恽奕没了，恽景独臂难撑，恽国迟早覆没。但是心里会亏得慌，慕彤宁愿眼瞎也不欠恽奕，可见慕彤的态度有多么坚决。说句你不喜欢听的话，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慕彤永远不会选择恽奕，永远不会爱上恽奕，但曾经的师徒情份摆在那里，无法完全抹去，就像让慕彤亲手杀了恽奕一样，不可能的事。”
萧羽还说：“简单来概况，撇开天下大局不谈，就是两个选择，要么慕彤欠恽奕一条命，要么你娶了班婕，换你去欠慕彤。”
荣华依旧什么话都不说，看着窗外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雨，不知晴天何时才会到来？
萧羽没什么好说的了，该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要不交给苍天来决定吧。”
萧羽摸出一铜钱，“刻有荣字的一面朝上，你就娶了班婕，全当你为大荣牺牲小爱，成全天下大爱，早早孤立恽国，要战便战，然后还天下一个太平。”
铜钱弹起，翻转着掉在荣华面前的桌面上，滴溜溜转了几个圈，萧羽不等铜钱停下来就先出去了。
说到底，该怎么选只有荣华说了才算。
铜钱停下，荣华缓缓收回目光，看见刻有荣字的那一面朝上，荣华把铜钱抓起来就扔了。
他不要娶班婕，从开始到现在，他想要的只有她一个。
回寝殿看她，她的呼吸比正常人睡觉时缓慢微弱得多，季之轩已经来看过几回，束手无策。
蛊术与医术完全不同，季之轩就算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也用药治不好她。
她现在只能这样躺着，大雨停下后的万里晴空她看不见。
阿福拧来热棉巾给冉慕彤擦擦脸，荣华想单独跟她呆一会，阿福就端着脸盆退下了。
他握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轻唤她的名字，祈祷奇迹出现，而又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就这样躺着，没有一点点意识，也没有一点点醒转的迹象。
“骗子，慕彤，你是个骗子。”
答应过他她会好好的回来，可是呢？
她丢给他一个艰难的选择，他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助过。
谁来告诉他，他到底该怎么选？
“让我来治好她。”
恽奕推门进来，手里握着匕首，割血给她她就能醒，然后用他的血养着她，一直到他死的那天。
这一天不会来得太迟，最多半年。
荣华听凭恽奕走近，但是在恽奕割血的那一瞬间，荣华回身打掉了恽奕的匕首。
他问恽奕说：“你觉着让慕彤自己来选，她会选哪个？”
“慕彤两个都不会选，她不愿欠我这条命，也不愿你被班婕困住，做着不愿做的事。慕彤不会介意你跟班婕有没有夫妻之实，也不会因班婕的介入而在你面前流泪，她只会躲起来哭。小时候她就是这样的，想大夫人的时候躲起来哭，难过内疚的时候也躲起来哭，没地方躲就把眼泪忍在心里。”
“不错，她两个不都不会选，需要选的人是我。我不会让慕彤一直这样躺着，也不能点头答应用你的命来换她，恽奕，你可曾想过会有今天？看见我左右为难，你很高兴吧。”
“我只是没想到终还是得不到她。”
“你本来不得不到！”
荣华踢起匕首，稳稳握进手中，朝着恽奕的脖子就要刺下去。
“你该死，你最该死！！”
“那你就杀了我。”
荣华的手在颤抖，想杀了恽奕又知恽奕现在不能死，恽奕一死必定触发荣恽间的战火，南境又刚刚受到重创，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来休整。
恽奕也已经算好了，半年的时间算得一天不差。
恽奕说：“我治好慕彤，彻底解了蛊巫契约，到时候荣恽之间便有一战，你想做怎么做都可以，天下，慕彤，到最后都是你的。”
“这些话不该是你这位恽国国君该说的。”
“是吗？我最无奈的就是出生在恽国皇室，但我又无比庆幸，因为我九皇子的身份，我才有机会做了慕彤十二年的师父。”
恽奕突然动手，想要抢过匕首，荣华及时发现，虚晃一招将匕首扔出窗外。
荣华指着外面说：“你走，马上走！！”
“你有决定了？”
“这是我的事。”
“娶别的女人也不要慕彤欠我一条命？”
“慕彤欠你等同我荣华欠你，试问我荣华怎么可能答应！？”
“我不要你们还。”
“还？你不要我和慕彤还，我和慕彤也还不起，一辈子欠着你这条命，寝食难安！”
荣华打开寝殿的门，“你可以走了，回恽国去。”
恽奕苦涩地笑了起来，“荣华，你若娶了别的女人，让慕彤与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出去，出去！！”
荣华拽着恽奕的衣领把恽奕推了出去，他回到榻边，把昏睡的她抱进怀里，眼泪就落了下来。
叫他如何忍心让她独守空闺，又如何忍心看着她一直昏睡不醒？
他也一个都不想选，他只想看见她笑，无忧无虑带着孩子们玩耍，春日里去踏青，夏日里去赏花，秋日里遍尝佳果的甘甜，冬日里静听雪落下的声音。
可这一切都要她先醒转过来。
殿外大雨如泼，闪电如大树根枝般划过天际，雷声滚滚而来，轰一声炸响。
恽奕淋着雨走了，如果荣华最终娶了班婕，他会毫不迟疑向大荣发兵。
班婕在宫门口看见恽奕，问恽奕说：“你见到荣华了？”
“是。”
“能不能带我进去，我也想见荣华。”
“我想带你进鬼门关。”
恽奕阴冷了双瞳，瞬间掐住班婕的脖子，“你真的很有手段，我不能把荣华逼到妥协，你却可以。”
班婕几番没能挣脱开，就拔了发簪朝恽奕的眼睛戳，恽奕抬手一挡，发簪扎穿手背，鲜红的血混着雨水淌下。
“你这个女人，不能再活着了。”
恽奕收紧大手，掐得班婕的脖子咯咯响。
眼看班婕就要一命呜呼，萧羽杀了出来，一剑逼开恽奕。
萧羽说：“这个女人要死也不能死在荣国的土地上，更不能死在荣国的宫门口，恽奕，你也不能杀她，她是荣华的选择。”
“不！不可以！！”
“命这个东西太贵重，欠下了就欠了下，还不起的。”
“这个女人心机深重，手段了得，荣华娶了她，慕彤不会有安稳的日子过！！”
“但又怎样？事已至此，荣华总要选一个，比起一条命，换成我是荣华，我也会选这个女人。”
“不行，我不允许荣华这样选！！”
恽奕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了，杀了班婕，萧羽连出几招都没有把恽奕逼退。
关键时候，荣华一个箭步来到班婕面前，替班婕挡了恽奕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