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奕退进银杏森深处,身影一晃就不见了。
冉慕彤扶着一棵银杏才能站稳,后背涌起一阵恶寒,曾经温文尔雅的师父,俨然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侍卫全死了,车夫跑进银杏林里一看,当场吓晕过去。
整个村子也全惊动了,村长一看侍卫的打扮就知她不是普通人,连忙领着村里胆大的壮汉搬抬侍卫的尸体。
冉慕彤站了许久才走着往宫里回,刚到宫门口她就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反复梦见恽奕杀红眼的瞬间,她尖叫着醒来,脑门上全是冷汗。
荣华担心坏了,端着她肩膀把她抱进怀里,“别怕,我就在你身边,天塌下来都要帮你顶回去。”
“我…我去见了恽奕。”
“嗯,我已经知道了,阿福细细说给了我听。”
“侍卫,侍卫…我,想杀了恽奕,是我不该出宫去,侍卫们全死了, 我自不量力。荣华,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语无伦次,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她后悔了,猜到恽奕必有后手,她就不该单独去见恽奕,害得那么多侍卫白白丢了命。
荣华端来一直用热水煨着的安神汤,舀着喂给她喝,“师叔说你要多休息,要不然身子骨会垮的。舒云已经去了柳村,剩下的事舒去会处理会,你要做的就是养好精气神,无论恽奕的手段有多卑鄙,我们一起跟恽奕斗到底。”
“旖珊怎么办?”
“穆真已经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会旖珊的下落。”
“一定要救回旖珊。”
“嗯,一定。”
他守着她,陪着她,她现在心乱如麻,焦虑不安,需他在她身边,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冉慕彤就像生了场大病,缓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每天都会有荣恩送回皇都的密信,东境安好。
珑旖珊的弟弟,珑弢,珑国的小国君,也是频频给荣华送密信,珑国民心安稳,朝堂稳固,没有因珑旖珊的失踪而人心惶惶。
珑国的所有的边境府城全部加强了戒备,不再留给恽奕偷袭的机会。
恽奕又像失踪了一样,没有回恽国,也没有出现在大荣境内。
按时间来算,恽奕不可能这么快就潜进仲岳珑三国。
白佳劝说班婕多日,眼看班婕要点头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班婕像以前一样对待白佳,不再恨白佳恨得咬牙,班婕又明确告诉白侍,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大荣的后宫里。
白佳真的尽力了。
书房里,荣华叫来白佳,说:“你若想一个人离开,又或是有什么地方想去,你随时告诉我,我会一一给你安排。”荣华说,有心放白佳一条生路。
白佳摇了摇头,“我要留在尊主身边。”
“班婕老死宫中,你也要陪着班婕一起?”
“我不能弃尊主不顾。”
“好吧。”
既然白佳已经决定,荣华也不就勉强了,示意白佳退下后,他让逐风传话下去,思君殿里的宫奴婢子和嬷嬷,全都暗中留意班婕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常,立即来报。
班婕的心情好似好转不少,每天都悉心打扮,守在荣华下朝回宫的路边,远远看荣华一眼。
白佳越劝,班婕越是执迷不悟。
冉慕彤吃完恽奕给她的药,以为眼睛又会看不见,几天过去又是好好的。
恽奕骗了她吗?
“脉象还算平稳,多休息就好。”季之轩说,下朝后随荣华回宫,给冉慕彤号号脉。
“我可以上朝听政了?”
“陛下要是应允,臣便不反对,娘娘适当走动走动,有利于夜里入眠,能不用安神汤最好。”
“嗯,谢谢师叔。”
季之轩调整了一下药方,叮嘱阿福按时煎给她服用。
吃过午饭,季之轩就回国府了。
荣华不反对她随他上朝听政,下午他挑要紧的折子看完,抽时间陪她在花园里走走。
小荣唯跑着来问她,“母后,穆叔还没有回来吗?”
“穆叔还要忙一段时间。”荣华替她回。
穆真带了小荣唯几天,小荣唯那时天天吵着要找萧羽,现下穆真去查珑旖珊的消息,不在宫里,小荣唯又怪想念穆真的。
萧羽过来抱起小荣华,萧羽还没有跟她‘和解’,她就抱过儿子,不让萧羽抱。
萧羽故意跟她急,“把我徒弟还给我!”
“我的儿子为什么要还给你??”
“讲点道理好不好?你儿子是我徒弟,我抱抱我徒弟怎么了?”
“我的儿子我想抱就要抱,碍着你了?”
“你就是碍着我。”
“那你别在我眼前晃。”
冉慕彤抱儿子去观景亭里玩,荣华拍拍萧羽肩膀,“辛苦了。”
“还好,唱大戏的活我一向乐意干,我萧羽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在我荣华眼中,你比很多人都正经。”
萧羽大惊小怪,“不是吧,荣皇陛下的眼睛有问题?”
“我的眼睛比穆真还要好。”
“呵呵。”
荣华话里有话,萧羽一听就明白,穆真看出他对冉慕彤有情,荣华的眼睛比穆真还好,那就是早已看出来,只是不说破,相信他萧羽是个正人君子,比很多人都要正经。
萧羽没别的事要忙,就找地方喝酒去,穆真不在,萧羽一个人喝怪是无趣,不喝吧又闲得慌。
当晚,萧羽似乎喝得有些醉,偏偏倒倒往榻上一躺就睡着了,酒壶滚下卧榻摔得啪一声,萧羽也只是翻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清晨,荣华去上早朝,冉慕彤刚刚坐进步辇里,萧羽就急急跑来。
有鱼上钩。
布防图不见了。
萧羽装得很像,身上还有未散的酒气,当着一干婢子宫奴的面,扑通给荣华跪下,“我昨天酒喝多了,睡得沉,不道是谁偷走了布防图,早晨我醒来一摸枕头底下,才发现布防图不见了。”
冉慕彤故意问,“你没把布防图贴身带着?”
“有啊,晚上睡觉我都压枕头底下,都压惯了,昨晚喝醉也没有忘。”
“你今天啥事都别做,吃饭也不准,快点把布防图找回来。”
“可是我上哪找呀?我连谁偷的都不知道。”
“萧羽,你就是不靠谱!”
“我也不想弄成这样,昨天多喝了几口酒而已。这里是大荣皇宫,我真不料会有胆大包天的贼,连布防图都敢来偷。”
“总之是你的疏忽造成的,你就要负责把布防图找回来。”
“我没说不找,陛下都没怪我,我跟我急什么急?”
“布防图何等重要,在你手上弄丢了,我当然着急,早知道就不交给你保管。”
“事已至此,你少说几句行吗?”
萧羽白她一眼,好似还是她的不是。
荣华抬了抬手,示意萧羽先起身,然后荣华说:“布防图关乎大荣的安稳,亦是大荣的头等机密,慕彤才会这么着急。所以,你一定把布防布找回来。”
“找不回来呢?”
“军法处置。”
“啊??”
荣华沉着脸色,说得就像真的一样,萧羽苦了一脸似的,这就去找布防图,从住的寝殿开始找,彻查昨晚有哪些人出入,今天宫里有又哪些人出宫去了。
荣华在早朝上大发雷霆,似乎找不回来布防图就要把萧羽碎尸万段,连带萧羽那处寝殿里的宫奴一起处死。
冉慕彤假装公报私仇,怂恿荣华, “一晃过去这么多个时辰,布防图怕是已经送出宫了,大海捞针还怎么找?不如重新调整布防,杀了萧羽以儆效尤,无论身份高低,只要是醉酒误事,杀无赦。”
荣华一个目色递给季之轩,季之轩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娘娘息怒,萧羽乃仲国萧四少爷,轻易杀不得,现下又逢恽国蠢蠢欲动,荣仲的结约便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动摇,否则必会给恽国留有可趁之机。”
冉慕彤这才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