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月香听见她要报官,捡起地上的碎银子,“二小姐,这是你欠我们戏班的,你如今攀上了太子殿下,别人不敢惹你,但我敢,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钱月香挤出围观的人群,拿着钱想走,又有两石子打在钱月香小腿肚子上,而且是相同的位置,钱月香当街摔了个一脸灰,又想往她身上赖,她又还在乐器铺门口,赖不上她。
她顺着石子弹来的方向看过去,奇怪,谁在帮她教训钱月香?
去戏园子坐会,听洛九说起伍氏戏班,伍氏戏班快要揭不开锅,因为钱月香把她妹妹那些不三不四的事儿搬到戏台上唱,一是报复她,二是想把生意抢回去,结果适得其反。
她就快和荣华完婚,上回又在戏园子门口收拾了李家公子,再加上陈艳娇的事,跟她妹妹有过往来的公子们纷纷避嫌,不去伍氏戏园子捧场。
各府都这态度了,小老百姓也就不去伍氏戏园子,戏园子的生意自然一落千丈。
阿福气不过,“白瞎了二小姐的银子。”
“算了,不管这事了,”她问洛九,“张成呢?”
洛九说:“在后院教大家习武,张成说只有把身手练好了,才能帮二小姐更好地看住戏园子,二小姐有事跟张成说吗?要不要我去叫张成过来?”
“嗯,麻烦九叔了。”
“不麻烦不麻烦。”
洛九快步叫来张成,冉慕彤示意张成坐下,她说:“有件事想拜托你。”
张成有些拘谨,一听就站了起来,“二小姐请吩咐,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一定给二小姐办妥。”
“还是坐着吧,别把我当太子妃。”
“哦。”
张成一动不动坐好,还是拘谨得很。
她说:“我想让你去冉府做我娘的护卫,我以后在府里的时间少,阿福要随我陪嫁,我和阿福的娘亲就都需要有人照顾。”
“二小姐看得起我,信得过我,我发誓,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要把大夫人和阿福姑娘的娘亲给护住了。”
“但你要答应我,凡事不许隐瞒。”
“是。”
然后冉慕彤对洛九说:“我出嫁后会住在宫外的太子府,戏班子有什么事,九叔及时知会我。”
洛九点头,跟二小姐相处这么一段日子,摸到了几分二小姐的脾气。
二小姐不怕事,不怕麻烦。
冉慕彤喝了会茶,回府就又闷在房间里,安顿好娘亲和戏园子,她可以放放心心嫁进东宫,要是能见一面师父就好了。
这段时间过去,师父过得好吗?
躺榻上回想与师父与形影不离的十二年,想着想着,好似听见了师父的笛声,她翻身坐起,却又是从梦中醒来。
云子初的师父是娘亲的一位故人,十二年前娘亲拜托云子初的师父去乡下照顾她,带着那时只有十五岁的云子初。
后来云子初的师父过世,云子初接替师父照顾她,与她师徒相称,继续教她四艺,琴棋书画,也教她怎么爬树掏鸟窝,怎么去偷邻居养的肥鸡烤着吃。
随年龄渐涨,云子初褪去少年的顽性,这才越来越稳重,领她四方游历,增广见识,眼界开阔了,心胸才会开阔,跟吃人的牛鬼神蛇打过交道,才能收住作妖的魑魅魍魉。
“二小姐。”
阿福急急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脸阴沉的荣华,乍然一见,吓了她一跳。
荣华拽上她就走,略一力把她一带,就拽着她翻出院墙。
“殿下,大半夜的干嘛呀?”
“本宫带你去看戏。”
“什么戏?”
“大戏。”
“……”
他拽她上马,皇都北门的值守侍卫,掌灯一看是太子殿下了,慌忙打开城门,行礼恭送。
吉水村,最皇都北门最近的村落,刚到村子里她就看见好多侍卫,手持银亮的长矛,里三层外三层把什么人围在中间。
舒云过来牵马缰,她一瞅连舒云都在村子里,一定出什么大事,而且和她有关,要不荣华不带她来‘看大戏。’
侍卫让开一条道,荣华拿着马鞭指了指被围的其中一人,她一眼认出来,顿时满后背爬冷汗。
那人正是她的师父,云子初。
另一个是逐风。
逐风出手之狠,每一剑都朝着云子初要害去,云子初青衫白衣,手中是她攒了整整五年,才攒够钱买给云子初的白玉笛子。
白玉笛子微微泛着青光,恰如云子初青衫的颜色。
云子初看见马背上的她,指尖铛一声弹在逐风刺来的剑身上,逐风顿觉整条胳膊都酸软无力,不由退了好几步,还以为和云子初不相上下,没想竟然悬殊这么多。
云子初收起白玉笛子,向荣华一礼,“太子殿下。”
冉慕彤想下马,但荣华不让,大手圈在她的腰上,她一动他就收紧,无声警告她乖乖坐好。
荣华居高临下不冷不热对云子初说:“徒弟要出嫁了,云少侠特意来皇都喝喜酒的吗?”
“不是。”
“那又是为何?”
“泰安城瘟疫成灾,已经是满城尸骨。”
冉慕彤简直不敢相信,回头问荣华,“这么严重的瘟疫,你没收到消息?”
荣华的确没有收到。
云子初说:“当地官府害怕延误太子殿下的婚事,触怒圣颜,压着消息没有往皇都通报,我离开泰安时,泰安已封城多日了。”
“师父,”她顾不上荣华怎么想,问云子初说:“肖家只有师父活了下来?”
“嗯,我与朋友出游,回到泰安才知瘟疫成灾,我打理好肖家人后事就来了皇都,今日刚到。”云子初的嗓音喑哑了几分,仿若死的人里有他的至亲。
冉慕彤是真的难过,只去过娘亲的老家一次,没想会是唯一的一次,娘亲怎么办?肯定比她还要难过。
荣华在摇头,“本宫才要派人去请云少侠来喝喜酒,就出了瘟疫的事,会不会太巧了?”
“荣国第一医者莫过于国师,大殿觉得太巧,大可让国师走一趟。”
“国师当然要去。”
“殿下英明。”
云子不卑不亢,迎视着荣华冰冷质疑的目光,荣华抬手示意侍卫退下,逐风退回舒云旁边。
荣华说:“以云少侠的身手,又是生面孔,很容易让人误会成他国的刺客或探子,本宫就在皇里另外都给云少侠安排一处院子歇脚。”
冉慕彤想让云子初住在府里,但眼下不行,她乱糟糟的脑子也需要时间理一理,就对荣华说:“我师父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麻烦殿下安排安排了。”
“回宫。”
荣华下令,带她骑马先走。
舒云和逐风带云子初去荣华说的那处院子,与她的目光短暂一接,无声示意她不用担心,缓几天,再找机会避开荣华叙上一叙。
荣华把她给带回了东宫,就在他的书房里,他一步一紧逼,她不断往后退,直到后背咚一声抵在墙上,她捂住脖子,“殿…殿下,有话好好说,不要掐我脖子,殿下答应过我的。”
“云子初来皇都找你了,有没有想过跟云子初私奔?”
“没有,”她坦白告诉他,“只想过等殿下的目的达到了,愿意放我走,我再带着娘亲离开皇都,过我想过的日子去。”
“什么样的日子?”
“自在,无拘无束。”
“有本宫给你撑腰,你在皇都还不够自在?”
她没回答,有意岔开话题,也是想在他这里打听一二,“殿下怎么找到云子初的?还让逐风跟云子初打架。”
“多亏你了。”
“我?”
“你不是要报官吗?乐器铺的事很快就传进了本宫的耳朵,本宫再派人一查,就在吉水村找到你了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