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总经理室门前一看,门关着,他上前拧了一下门锁,不动。他简直要气疯了: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说好星期一给我答复的,却电话不接,人走掉,这是什么意思?
石晓晖气得真想上前擂他的门。但他知道这没有用,就无奈地走下来,坐进车子里发呆。他感到很无助,很孤独,心想干点事情,真的不容易啊。
他想直接给周爱农打电话,可是想想他又不敢。你一个小副主任,村农民合作社的事也要麻烦他,县集团公司总裁哪有时间管这种事?再说,这牵涉到钱的事,也不能找他,弄不好就会让人产生误解。以为我跟周爱农之间,有什么利益上的瓜葛呢。
还是我自已解决吧。石晓晖想,我就不相信,温锦山你一直躲着不回办公室。我今天就坐在这里不走了,非要等到你不可。于是他就摇下驾驶椅,仰躺着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门口有声音把他惊醒,他一看,有一辆车子开进来,但不是温锦山的奥迪车。他耐心地等待着,关心着门口开进来的每一辆车子。
到下午三点半,还不见温锦山的车子进来,石晓晖就拿出手机再次给温锦山打电话,还是一直没人接,石晓晖的火气就大起来,可是冲谁发呢?
要不要再去找一下朱経理?石晓晖想,或者随便哪个副总经理都可以,跟他们吵一架,心里也舒fu一些。
他正要推开车门走出去,手机来了一条短信。石晓晖按出来一看,就是温锦山发来的:石副主任,不好意思,我在市里开会,不能接你电话。工程款的事,我们公司已经申报上去了,还没有批下来,你再耐心等一下。
石晓晖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终于有了回复,但没有说什么时候有钱,继续推诿搪塞。
他就给他发短信:温总经理,你答应今天给我解决的,明天施工队就要吵过来了,你让我怎么办?这一半的工程款到底什么时候能到位?你给我一个准信,我明天好给施工队答复。
发出去以后,温锦山没有回复。
石晓晖再催问,他还是不回。他气得真想骂人,却找不到对象。
咬牙切齿地坚持到五点钟,他只好浑身无力地开着车子回去。
怕见到同事失望的神情,石晓晖在镇上吃了晚饭,等到天黑再回去。他把车子开进学校,打开办公室门,一个人坐进去,闷闷不乐坐在办公桌边想心事。
事情好办钱难要。这个严峻的问题,真的摆到了他面前。
如果一直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就要影响美丽乡村建设进程,正在动工的几个垫资建设工地,弄不好就会停工。他们知道村农民合作社没钱付,还敢垫资做吗?
也要影响我的前途,甚至会有人身安全方面的危险。要不要躲开几天?石晓晖有些害怕地问着自已,不能躲!那样问题会更大,坦然面对现实,听凭他们处置,他们总不会把我打死吧。
这样决定以后,他就回宿舍。在宿舍里,他与李帮庆何会昌他们谈笑风生,像没事一样,至十点半方睡下。
第二天,他依然像没事一样来上班,还是第一个走进办公室。
一会儿,大家纷纷都来上班了。一来,她们就都在关心地看着石晓晖。
吴玉芬第一个开口问:“怎么样?见到温总经理了吗?”
石晓晖说:“没有见到,打他电话,怎么也不接,把我气死了。后来我打再,他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是在市里开会,不便接电话。工程款的事,他们申报上去了,但还没有批下来,让我们再等等。”
吴玉芬就咂着嘴,说:“啧,这可怎么办啊?一会儿,莫德刚就要来了。”
石晓晖沉默了一会,对她说:“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他。我估计,今天他会发火,我来对付他吧。”
吴玉芬说:“村农民合作社的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ding呢?今天,我们哪儿也不去,要在这里保护你。”
外面的几个女人也都默默地坐在那里不动。
石晓晖说:“我量他不敢把我怎么样,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不要管我。”
吴玉芬朝外面看了一眼,埋下头不再跟他说话。
今天周凤山还是没有来,他一直在村农民合作社抓春耕生产。这样,农民合作社里除石晓晖一个男人外,就全是女人。五个女人都自觉留在办公室里,准备保护她们敬重的上司。
石晓晖见她们不出声,也不走,心里就踏实了许多,也感到了一种集体的力量和温暖。
快十点钟的时候,莫德刚真的来了。
这次,他不是来一个人,而是四个人,都是男人。其它三个人,石晓晖只认识包工头张老板。另外两个男人,他不认识。
这两个男人的胳膊上都有吓人的纹身。他们一走进来,办公室里就有了一种恐怖的气氛。女人们都吓得面面相觑,但谁也没有出声。
“石主任,今天是星期二,你答应给我们支付工程款的。”莫德刚走到石晓晖办公桌边,看着他说,“所以,我把包清工老板,土方老板,一个材料商请来的人都带来了。今天,你准备给我们多少钱?我快被他们追死了。”
三个老板都转到石晓晖的身边,阴着脸,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石晓晖镇静地坐在那里,脸色平静,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对面的吴玉芬却吓得脸色发紫,皱眉看着他们。
石晓晖不卑不亢地说:“莫总,还有三位老板,我要给你们打个招呼,你们的工程款,还要再等一等。”
“什么?石主任,你说话算话吗?”莫德刚惊叫起来,瞪起眼睛说,“上个星期,你可是亲口答应我的,我还用手机录了音。你堂堂一个村主任,这样不讲信用怎么行?”
石晓晖一脸的内疚,他诚恳地说:“莫总,三位老板,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张老板口气很冲地说:“让他说完,看他还有什么理由?还有什么脸面说二话?”
他的声音让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们已经按照合同条款,完成了任务,信守了约定,我们应该要支付工程款。我们没有及时支付,是我们不对,我们违约。”
四个要钱的男人都阴着脸听着。
石晓晖坦诚地说:“所以,我要向你们承认错误,也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谅解。问题已经出了,我们只有想办法解决,对吧?现在有两个办法,一是你们跟我一起到县交通公司,去讨要工程款。”
莫德刚打断他说:“我们是跟你们村农民合作社订的合同,又没有跟交通公司订,我们怎么能去要?我们只有问你们村农民合作社要,才是合理合法的。”
石晓晖又诚恳地解释说:”莫总,你也知道,这种一级公路,都是由开发公司出钱修的。所以县交通公司去年下了批文,温总经理答应我,支付一半的工程款。我们村农民合作社为了早日脱贫致富,才让你们提前开工的。我们答应村农民合作社出另一半的工程款,但这一半工程款,要到后面才能付。我当时说得很清楚,因为我们村正在起步,一穷二白,一年以后才能有钱还你们的工程款。”
手臂上有纹身的高个子男人,耐心地听到这里,就再也听不下去了,他高嗓大调地说:“我们不管这么多,我们只要拿到钱就行。”
莫德刚说:“听他把话说完,第一条,我们不能接受。第二条呢?”
石晓晖说:“第二条,请你们再放我们一段时间。从现在开始,我们村农民合作社同意给你们支付所欠工程的利息,按银行偷利息的两倍偿付,你们看怎么样?”
莫德刚朝三个老板看,似乎在征求他们意见。
包工头张老板说:“不行,我们要现钱。民工们都吵死了,再也不能等了。另外,为了垫资干这个活,我们向人借的高利贷也要还。”
一直没有出声的矮胖子纹身男,一开口就十分凶狠:“不要找借口了,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今天,我们必须拿到钱才能走,否则你跟我们走!”
他这样一说,办公室里气氛更加紧张起来。
石晓晖坐在那里不出声。他知道跟他们说不通,有钱才是硬道理,没钱说得再诚恳也没有用,所以他就赖得再说。
莫德刚等了一会,不再叫他石主任,而是不客气地直呼他的名字:“石晓晖,你光坐在那里是没有用的。快想办法,给我们解决问题!今天不解决,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石晓晖两手一摊,苦着脸说:“我有办法想,早就想了,我们根本不想拖你们的工程款,实在是没办法啊。现在,你们就是打死我,也没用钱给你们!”
这话一出口,高个子纹身男就“彭”拍着桌子,把石晓晖的办公室拍得跳了一下,然后指着石晓晖说:“你想赖账是不是?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搧你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