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们柳树村已经那么落后，就索性一步到位，全部拆迁，择地重建。把腾出的山坡搞光伏发电，平地搞观光农业，建旅游景点，造村民新村。我们还要在工厂和农业大棚的顶上搞光伏发电。我想用这些山坡和土地的租金，用工厂和观光农业的收入，来建村民新村是完全可以的。但时间上需要运作，光伏发电的批文需要县集团公司支持，否则就有困难。如果县集团公司能帮助我们把光伏发电的批文搞到手，我就有把握将柳树村的美女乡村建成，创造一个贫困村一步设成美丽乡村的先例，在全县，全省及至全国树一个典型。”
石晓晖的话还没说完，周爱农就带头鼓起掌来。接着县集团公司高管也跟着鼓掌，乡农业公司高管一看不对，也赶紧鼓掌。只是郁武生和他的两个亲信没有鼓掌。
周爱农的鼓掌就是一种无声的表态。
石晓晖心头大喜，郁武生的脸色则更加难看。
石晓晖最后说：“情况就是这样，我做得到对不对？要不要把我调走？请各位高管决定，我无条件服从。”
周爱农不动声色地看着八位在场的县高管说：“我们今天就发扬民主吧，大家就石晓晖同志搞美丽乡村建设的事，是赞成还是反对，是让他走，还是把他留下来，我们九个人都来个举手表决，好不好？不要我一个人说了算。”
这样一说，会议室的人又紧张起来。
这是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进行表决啊，几个跟郁武生关系不错的县高管，都为难得面面相觑。
石晓晖心里也很紧张，他看着这个场面，就不由得想起被派下来时的情景。
那天晚上八点多钟，南山县农业开发集团公司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放大的南山县地图前，拿着一根细木棍指着县域西北高山深处的几个自然村，声音沉稳地说：
“我县精准扶贫攻坚战已经打响，全县二十七个贫困村，都已落实对口帮扶单位，和下村扶贫工作人员。现在，就有三个村还没有落实。高碑村，前岙村和柳树村。”
他就是县农业开发集团公司总裁周爱农。
那张会议桌边，坐着十一名高管。他们都看着半个墙面大的地图，像听将军部署作战方案一样认真听着。
“大家推荐一下，到这三个村去精准扶贫的工作人员。”周爱农说，“这三个村，地处三省交界的‘三不管’地带。天高皇帝远，路又不好走，我们平时都很少去，所以这三个村总是摘不掉贫穷落后的帽子。这次，我们一定要派出精兵强将，去打赢这场攻坚战。帮助他们脱贫致富，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美丽乡村梦。”
高管们都一眼不眨地看着周爱农。
坐在会议桌最前面一个稍显清瘦的中年男人说：“这三个自然村比较偏远，是我们南山县的西伯利亚，所以一些高管，怕路远不方便。也怕那里底子薄，基础差，要脱贫致富有困难，都不肯去。”
他是县农业开发集团公司副总裁张为民。
“这种怕苦畏难思想是不对的，要进行批评教育。”周爱农严肃地说，“国家已经吹响决战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战斗号角，我们的高管应该积极响应号召，主动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千方百计帮助他们脱贫致富。”
“周总裁，我推荐几个人选。”县集团公司组织人事处处长龙高堂看了一眼翻在面前的日记本，抬头对周爱农说。
“你说，哪几名高管？”
“不是集团公司高管。”龙商堂说，“能下去的高管，几乎都派光了。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在这次招聘的十二名大学生村助中，选三名好一点的下去扶贫，不知行不行？”
周爱农眼睛一亮，说：“你说一下他们的名字。”
“高碑村，派吴莉莉去；前岙村，派李小军去。”龙高堂看着日记本说，“全县最穷的柳树村，派石哓晖去。石晓晖在这次招聘的大学生村助中，表现最好，考分最高。他出身农村，是个草根，能吃苦，有闯劲。”
周爱农拍板说：“好，龙处长，你通知一下他们，明天下午两dian钟，准时到这里来。我们三个高管小组负责人，一起找他们谈话。”
“好的，周总裁。”龙高堂点头应答。
石晓晖接到南山县集团公司组织人事处的电话，心里非常振奋。第二天一早，他就走出学校宿舍，先到校门口乘公交车到长途汽车站，再乘长途汽车到南山县城。
到达南山县城，正是中午时分。石晓晖在街上吃了一碗面条，就找到设在县农业开发集团公司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开着，但里边没有人。这时还只有一点三十八分。石晓晖走进去，在会议桌边坐下，拿出手机看着微信，等待高管到来。
过了一会，另外两名大学生村助也到了。他们是认识的，一起参加过招聘面试和培训考试，所以一见面就互相聊起来。
两dian钟一到，三名高管就走进来，在会议桌边坐下。
石小军看着他们有些严肃的神情，心里有些紧张。
龙高堂给他们介绍说：“他是县集团公司总裁周爱农，他是副总裁张为民。”然后又倒过来给周爱农和张为民介绍三名大学生村助：“她是吴莉莉，他是李小军，他是石晓晖。”
周爱农和张为民都站起来，走过来亲切跟他们一一握手。
三名大学生村助都有些受宠若惊。
“今天，周总裁和张总裁亲自招你们谈话，可见对你们的重视。”龙高堂开始主持这个谈话，“下面就请周总裁给你们说话。”
周爱农看着他们，像谈家常一样亲切地说：“呃，三位大学生村助，今天。把你们一起叫来，是要给你们赋予一个重任。”
三名大学生村助都正襟危坐，认真听着。
“我们要把你们派到我县最贫穷的三个村去，当大学生村助，职务是村主任助理。”周爱农如实说，“这三个村，地处我县最西北的大蒙山深处，属于三省交界地带，交通不便，基础薄弱，经济落后，急需不怕吃苦的年轻人，去帮助他们脱贫致富。”
三名大学生村助的脸色都严肃起来。
“龙部长，你把他们到哪个村，给他们说一下。”
龙高堂说：“吴莉莉去高碑村，李小军去前岙村，石晓晖去柳树村。”
周爱农在说了精准扶贫的重要意义后，郑重地说：“我们南山县地处山区腹地，是全省重点贫困县之一，扶贫攻坚任务十分艰巨。上级要求我们，在三年内必须摘掉贫困县的帽子，脱贫致富奔小康。所以，我们县集团公司也要求你们，在三年之内，帮助这三个村摘掉贫困村的帽子。我们的要求不高，只要达到脱贫的标准就行。因为他们的基础太弱，要在三年时间内，建成美丽乡村，不太现实。”
石晓晖扭了扭身子，脸上显示出跃跃欲试，去大干一场的神情。
“我就不多说了，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周爱农和蔼可亲地看着他们说，“你们谁先说？”
吴莉莉和李小军都紧张得红了脸，低下头不敢抬起来。石晓晖也有些紧张，但比他们老练一些，能正视面前三个县集团公司的高管。
他声音有些发堵地说：“我先说几句吧。我想，我们要么不下去，要下去，就要尽快帮助他们脱贫致富奔小康，实现美丽乡村梦。”
三个负责人看着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石晓晖说说，就流利起来：“我想，我要在两年之内，帮助他们建成一个漂亮新颖、像旅游景点一样的美丽乡村。全国范围内都要在三年时间内，决胜全面建成小康。我们总得提前一些吧？否则，就来不及。”
县集团公司三位最高高管都惊异地看着他，脸上绽出欣慰的笑容。
周爱农鼓励他说：“石晓暉，你有这样的决心，很好，年轻人就是要敢想敢干。要有梦想，才有干劲，对吧？我支持你。但是，我们也会面对现实，不会用过高的要求来压你们，衡量你们。”
张为民这时才插话说：“石晚晖同志，你有这么大的决心和目标是好的，但我希望你，到了村农民合作社，根据柳树村的实际情况，制订一个切实可行的脱贫致富规划，不要脱离实际，目标定得太高，最后实现不了。那样，就要被人笑话，说年轻人就是喜欢吹牛，眼高手低，让人小瞧。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是好的，但真正干事，还是要脚踏实地才行。”
这是一种实事求是的劝告和叮嘱，也是对他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一开口就吹牛的作风提出委婉的批评。
石晓晖听得懂，但他挺直身子，倔强地说：“谢谢周总裁和张总裁的叮嘱与教诲。但我刚才说的奋斗目标不变，就请你们看我的实际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