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总与她带来的一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柳树村的各位高管,上次我们跟谢副主任谈过以后,我回去向董事长作了汇报。我们董事长非常重视,专门召开董事会商量这件事。呃 ,我们前方路桥公司最后决定,拿出一部分资金,支持前柳树村修路脱贫。我们愿意垫资到路基完成。你们村农民合作社付已完工程量百分之五十的工程款。然后我们把路面做好,你们再付百分之五十。另外的百分之五十,一年以后分五次还清。你们看,这样的条件怎么样?”
农民合作社成员谁也不出声。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干咳一声,补充说:“你们村农民合作社的道路不是开发公司三P工程,不是三P工程,我们垫资这么多,绝对是优惠的,破例的。完全是为了支持你们村脱贫致富。你们想想,我们垫资做好基础,六公里的二级公路,起码要垫六七百万工程量吧?!”
石晓晖听到这里,才“哧”地笑了一下,说:“是一级公路,不是二级公路。”
除了石晓晖和吴玉芬外,其余人都惊到了。最惊讶和尴尬的还是谢福飞,他猛地坐直身子,对石晓晖说:“文件上不是批的二级公路吗?你搞错了吧?”
石晓晖依然平静地说:“已经改了,改成一级公路了。现在是什么时代?大发展的时代。我们村农民合作社也要跟着大发展,还要大干快上追先进,二级公路跟得上形势吗?马上就会落后的。所以我向县交通公司提出异议后,申请改成一级公路,他们同意了。”
“啊?”谢福飞和冷总他们三人,包括韦小霖,孙曼华等其它农民合作社成员都惊讶地“啊”大了嘴巴。但前者是惊愕和不安,后者则是惊喜和高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谢福飞难堪地说,“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有改为一级公路的批文吗?”
这话是向石晓晖发难。吴玉芬想插话制止他,石晓晖胸有成竹地说:“ 等我们把一级公路的设计方案报一去,交通会盖章确认的。”
谢福飞用眼睛去征求冷总的意见。冷总叫冷艳芬,名字很美,可惜脸蛋一般,脸上还分布着一些让人讨厌的雀斑。“冷总,现在改为一级公路了,你们的条件怎么样?”
冷艳芬眨着眼睛,看了五十多岁的男人一眼后说:“改成一级公路,我们的条件不变,还是垫到路基做好。”
石晓晖想都没想,就摇头否定说:“这个肯定不行,为什么呢?你做好路基,我们村农民合作社没钱给你们,那不是没用吗?路还是不通,你们也拿不到钱,这是两败俱伤啊。”
冷艳芬转眼来盯他,问:“那要垫到什么程度呢?”石晓晖让开她直勾勾的目光,回答说:“全部做好,能通车,包括路边绿化等。”
“啊?全垫资?”冷艳芬惊叫起来,“那要垫多少工程量啊?两三千万啊。这个恐怕不行,太苛刻了,哪个公司受得了?”
谢福飞急得拼命给她使眼色:不是跟你说好的吗?任何条件,你先答应下来再说,不要再犹豫了,否则,就要被别的队伍抢去了。
冷艳芬用眼光把五十男人勾出来,对石晓晖他们说:“情况有变化,我跟我们公司的周副总去商量一下。”
石晓晖一看就明白,冷艳芬是挂靠前方路桥公司的,接下后分包给所谓的周副总,其实是个体建筑老板做。所以他要征求他的意见。
这边吴玉芬有些紧张,赶紧给石晓晖使眼色:要是他们答应,不就被他们抢去了吗?千万不能让谢福飞把这个业务抢去,他肯定要捞回扣,否则他干吗那么着急?
石晓晖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急,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一会儿,冷艳芬和那个周副总走进来。冷艳芬坐下后说:“我们商量了一下,同意给你们全垫资。”
谢福飞轻轻松了一口气,同时朝冷艳芬投去赞赏和兴奋的目光。但他没想到还没有把盯在冷艳芬的大波浪上的目光收回,石晓晖就又惊心动魄地说:
“我们村农民合作社前几天出了一件事,一个小孩掉入水库,差点淹死。这几年,我们村农民合作社渴死了五六个孩子。所以,我们还要加一个条件,就是在修路的同时,还要帮我们把水库上的那条吊桥修好。”
“啊?”农民合作社办公室里的人再次被惊到。这次连吴玉芬也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着石晓晖。因为这个主意石晓晖还没有来得及向她汇报,就直接说了出来。其它人就更不要说了,孙曼华和王能龙等人都在惊讶的同时, 给石晓晖投去赞许和钦佩的目光。
冷艳芬惊呆过后,轻声问:“这条桥修一下,大概要多少钱?”石晓晖说:“修桥方案还没有定,应该修建一条通汽车的桥梁。这样的话,可能要一千多万吧?”
“我的天,这总共要垫资多少钱啊?”冷艳芬与谢福飞和周副总面面相觑。谢福飞想提出反对意见,可是他想来想去,小飞刚刚落水,差点淹死,你反对修桥,就成了全村人的敌人,那是不行的。于是,他憋住了没说,只拿眼睛去看冷艳芬,示意她先同意下来,再找个造桥队分包出去。
但冷艳芬不肯表态,再次把周副总叫出去商量。一会儿回来,冷艳芬有些激动地宣布:“我们经过慎重商量,同意再垫资修建水库桥梁。”
“好。”谢福飞欣喜地叫了一声,掉头来看石晓晖,意思是这样总可以了吧?吴玉芬也着急地来看石晓晖,意思是这可如何是好?被他们这样一吹一唱,要将这个业务唱走了。
冷艳芬见这个业务差不多搞定了,就壮起胆子补充说:“但我们也有个小小的要求,订了合同后,你们村农民合作社要给我们打一笔合同生效金,钱多少不论。否则,合同就不生效。那我们给你们垫资就不合法,就没有保彰,我们心里不踏实,也不敢做。”
谁也不敢表这个态,农民合作社里再次出现了气氛沉闷的冷场。
石晓晖早已想到了一个击败他们的杀手锏,但他有意不急着抛出来。他要看一看对手的反映,让他跳得高一点,充分暴露真面目后,才抛出来。
果真,谢福飞被他钓出来了。他急着要敲定这件事,好拿到一百二十万,不,现在加上修桥的工程量,可以拿到一百六七十万元的回扣。
所以他再也忍不住,爽快地表态说:“这个我看可以,就打两万元生效金吧。我们村农民合作社两万元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他竟然拿石晓晖交到村农民合作社帐上的八万元中介费慷起慨来。这引起了吴玉芬和孙曼华等人的强烈不满。吴玉芬板着脸对谢福飞说:“村农民合作社哪有钱啊?你上次不是说,村农民合作社连活动经费也没有的吗?”
她有意用这话来刺激他,嘲讽他。
谢福飞厚颜无耻地说:“卖桃子,不是有八万元的中介费入帐吗?”
吴玉芬想反驳他,可是她觉得不妥,就拿眼睛去看孙曼华,示意让她出面反驳他。
孙曼华心领神会地说:“这八万元钱,是石助理上缴给村农民合作社的,所以要动用这笔钱,必须由他说了算。”
“另外,冷总,我问你。”吴玉芬也咄咄逼人地问冷艳芬,“如果这个业务订给你们,你们有回扣给吗?也就是有中介费吗?”
话音未落,谢福飞的脸刷地一下就变了。他尴尬地抽搐着脸,赶紧给冷艳芬使眼色。
有些慌张的冷艳芬神色不自然地说:“这个,这个是垫资工程,没有回扣的。”
“如果不是垫资工程,有多少回扣呢?”吴玉芬紧追不舍。冷艳芬有些招架不住,讷讷地说:“一般情况下,也就一二点。”吴玉芬对着农民合作社成员说:“大家听到了吗?发包,或者介绍工程以后,都是有回扣的,所以以后有不垫资的业务,就是要我们大家来决定,要像今天这样公开竞标。”
说完,她征求石晓晖意见,问:“石助理,你看,这两万元钱能不能付?”
石晓晖见时机已到,才把这个杀手锏抛出来:“不仅不能付,还要你们工程队给我们付支付履约保证金。”
“啊?”农民合作社办公室里,在一个小时内出现了三次惊讶的“啊”声。但这次“啊”出声来的,只是冷艳芬和她带来的两个男人,还有谢福飞。
惊讶过后,冷艳芬脸色沉下来问:“要打多少保证金呢?”石晓晖回答:“两百万。”
“两百万?!”冷艳芬猛地站起来,生气地指着石晓晖骂,“你是什么角色啊?说话不怕牙痛!啊,一会儿这样条件,一会儿又加那个条件,你懂不懂工程啊?既要全垫资做,又要打保证金,你纯粹是在气我们是不是?根本没有诚意谈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