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医院挂水,可能就好不了。寒热闷在肚里会热坏五脏六俯,弄不好会有生命危险。但半夜里叫谁帮忙呢?村农民合作社赤脚医生没有用,也喊不到她。
石晓晖感到越来越冷,开始浑身发抖,想要盖棉被,却动不了身子,拿不到被子。他平时从来不生病的,生起来就格外严重。
他想我没死在水库里,却要死在自己的床shang了,这就有点不值得。水里那个怪物,不,可能一条大鱼,它要吃我,却撞在我大腿上,无意中救了我。
现在我在深夜的病床shang,谁来救我呢?石晓晖脑子里在想着得救的办法,身上却越来越冷,冷得牙齿开始打架。他禁不住呻吟起来,想憋住,却实在憋不住。
她穿着睡衣刚走到场院上,就听到石晓晖痛苦的呻吟声。她赶紧拧开石晓晖的房门,拉亮电灯,走到他床前,弯下腰问:“石助理,你怎么啦?”
石晓晖听到她的声音,马上减轻呻吟,想做个真正的男子汉,也想睁开眼睛看她。但他眼皮厚重得睁不开,也煞不住呻吟。
房东伸出手去摸他的额角,却被烫了一下,赶紧缩回,惊叫道:“啊?这么烫!要死了,你在发高烧。”房东再次把手按到他额角上,凭手感觉得他的体温起码有四十度。这样烧下去,烧到天亮,就有生命危险。
怎么办?房东站在他床前,紧张得不知怎么办好。他看了一下石晓晖放在枕头边的手机,这时已是凌晨两dian多钟。外面的天灰蒙蒙的,没有一点亮色。院子里除了石小皮的轻哼外,一点声音也没有。
整个村庄万籁俱寂。
晚上谁弄他去医院呢?让他挺到天亮行吗?陆翠丽在他的床前转来转去想。只有给吴玉芬打电话。
陆翠丽不想给她打电话。可见听石晓晖脸色火红,浑身滚烫,病情越来越严重,心肠又软下来,管它呢,还是救命要紧。
于是,她赶紧走回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给吴玉芬打电话:“吴主任,我是陆翠丽。”
吴玉芬在睡梦中被惊醒,迷迷糊糊没反映过来:“你是谁?哦,陆翠丽,你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陆翠丽提高声音说:“石助理发高烧,烧得很厉害。”
“啊?”吴玉芬一激凌,翻身坐起来,“发高烧?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玉芬一骨碌下床穿衣服,然后骑上跳板车赶过来。
房东早已把院门打开,吴玉芬把踏板车推进院子,一顿好就走进东厢房,走到石晓晖的床前,伸手去摸他的额角:“啊,真的好烫。这个温度很高啊,怎么办?”
陆翠丽说:“现在只有两dian多钟,烧到天亮,恐怕吃不消,应该马上弄他去医院挂水。”
这边吴玉芬却急得团团打转。村农民合作社再也没有可以叫的车辆,穷真是要命的啊。
这时,她想起前几天石晓晖用担架抬孟学金去319县道口的事,想给朱亚芳打电话,可是她没有她的手机号码,就弯腰去问石晓晖:
“石助理,你有朱亚芳的手机号码吗?”
石晓晖听到了,摇摇头,示意不要弄他去医院,却没有睁开眼睛。
吴玉芬拿起石晓晖手机翻看,很快找到朱亚芳的手机号码。她打过去,通了,但没人接。
吴玉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叫谁来帮忙。
过了一会儿,朱亚芳给她回来电话:“谁打我电话。”
吴玉芬说:“我是吴玉芬,你在哪里?”
朱亚芳惊讶地说:“是吴主任?我在县人民医院伺候老孟。老孟的病情好转了,多亏了石助理啊。”
吴玉芬打断她说:“我就是跟你说石助理的事。他昨天下午,在水库里救了洪家的小飞,自己受寒发高烧,很厉害,要弄他去医院。我问你,那天提老孟的担架是谁家的?”
朱亚芳说:“五组施家的。我马上给施兴兵打电话,叫他喊几个力气大点的人,马上到林总裁家里来,抬石助理到县医院看。不要去镇医院,镇医院条件不好。吴主任,一定要快点把他弄来,石助理是个好人哪。”
“好,你赶紧给施兴兵打电话。”吴玉芬说,“我马上打120,联系救护车。”
于是一场生死抢救,在这个贫穷的小村庄里悄悄展开。
朱亚芳给施兴兵打电话,施兴兵接听后马上起床,出门大呼小叫地去喊人。大家一听是抬石助理去医院看病,个个都一骨碌从床shang跳下来,自告奋勇地奔出来,二话没说就朝林午生家里赶来。
石晓晖昨天下午在水库里救落水孩子的事,已经在村农民合作社传得家喻户晓,再加上他这两个星期在村农民合作社的所作所为,村民们不仅从不接受到接受,从不理解到理解,还对他越来越敬重和钦佩。村农民合作社到处都在传说他的事迹。
只过了十多分钟,就有六七个村民来到林午生家的院子里。他们在吴玉芬的指挥下,七手八脚把石晓晖弄上担架,马上就抬着他大步朝村口走去。郭翠丽自觉地拿了石晓晖的一些衣服,关上门,锁上院门,跟着担架往319县道走去。
吴玉芬把跳板车放在陆翠丽的院子里,也是随着担架一路急走。夜色中,村农民合作社那条高低不平的山路上,一支由十多人组成的担架队在快速前进。他们轮流着抬,抬的人嘴里都发出粗急的喘气声和“吭唷吭唷”的号子声。
还没有走到县道路口,一辆救护车就开到那里。他们把担架抬到路口,几个医生护士马上把担架接上车子,让吴玉芬和陆翠丽坐上去,就不声不响地开走了。抬担架的人个个都累次得满头大汗,却没有一个人说一句抱怨的话。他们目送着救护车开走后,才转身踏上回村的小路。
到了县人民医院,医生把石晓晖推到急救室,一量体温,也吃了一惊。她对吴玉芬说:“他的体温达到了罕见的四十一度,如果再晚来一二个小时,他可能就没救了。”
吴玉芬与陆翠丽一听,就“哧哧”地哭了起来。
但一会儿,吴玉芬就抹干眼泪,去给石晓晖办理缴费、拿药和住院手续。过了十多分钟,石晓晖就被弄到病床shang,挂上了盐水。
石晓晖处于半昏迷状态,身体热得皮肤发红,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发肿,脸皮和眼泡都已经明显肿了起来。
吴玉芬与陆翠丽分坐在他病床的两侧,看着他出神。一个像看着弟弟般心疼,一个如看着女婿样爱怜。
吴玉芬伺候到上午九点,安排好以后,就回村去了。陆翠丽自然成了石晓晖唯一的亲人和伺者。她非常尽心,照顾得很周到。困了,她在他床边打个盹,就一眼不眨地盯着石晓晖看,形影不离地守在他病床边。
在进院的第一天,石晓晖的高烧没有退,昏昏沉沉的,意识不太清醒,身体也不能动弹。所以不能扶他上卫生间,只能在床shang方便。
这就难坏了陆翠丽。她不管是他的妈妈,还是丈母娘,毕竟是个女人,怎么能当着大家的面,撩开他的被子,脱下他的裤子,帮他方便呢?
但她不弄他方便,又有谁来弄他呢?好在病房里每张病床的中间,有可以拉上的帷幕。石晓晖的主治医生偏偏又是一个女医生,很年轻,好像还没有结婚。给他插吊针的护士更加年轻,而且都很漂亮,她不好让她们帮忙。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动手。
女医生对她说:“今天,你要弄他小便一下。挂了盐水,会有小便的。”
陆翠丽厚着脸皮去护士室把皮袋借来,把皮袋系在病床的横杠上。在几个病人家属的注目下,她拉上帷帘,把石晓晖的病床圈在里边。
她一个人钻在里边,先去看石晓晖。他的脸色还是那么火红,额角上烫得很厉害。她用手推了推他肩膀,他还在昏睡。
怕他有意识,在解他裤子带前,陆翠丽想呼唤一下他,看他有没有反映。但她在病房里没有说自己是他房东的身份,所以不能叫他石助理。
“小石。”房东第一次这样叫他,然后故意说,“你要方便吗?你自己弄吧。”
石晓晖似乎听到了,眼睛轻微动了动,但没有睁开。
晚上八点多钟。石晓晖在吊第三次盐水的时候,神志慢慢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在病房里扫视一遍,见陆翠丽坐在他的床脚,就声音虚弱地说:
“房东,现在,几点了?”
这时病房里两个病人和三个家属五个人都在,一听石晓晖叫她房东,个个都惊讶地掉头看着他们。
有个好事的中年妇女对陆翠丽说:“啊?你是他房东?那你怎么。”她没好意思把下面半句话说出来。
陆翠丽早已羞得满脸通红,也慌得不知所措。她没有回答这个女人的问话,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站起来走到石晓晖的头边,高兴地说: